那指甲刺进了他自己手心的皮肤当中,鲜血流淌了出来,他却分毫未觉。
他已经疯了,已经狂了,因为妖族内丹的力量影响了他的心智,也因为他心中的那个执念到现在到达了顶峰。
在这场决斗之中,到底谁是人,谁是妖,再也分辨不清了。
那些疯狂助长了韦烨的剑意,使那些剑意再拔高一寸,他的身上妖力涌流着,奔腾着,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输!
不对,是他绝不会输!
哪怕是两百年前的那个大妖夺秀,在现在的这个状况之下,又怎么能赢过他。
韦烨曾经看过许多次关于夺秀和前任城主镜风华之间那场生死之战的影像,他已经研究过了,他知道很有可能会对上夺秀。
甚至他原本还怀疑过,在今年的夏至日,坐上那个轿子的,会是真正的夺秀。
他熟悉了夺秀的所有套路,他的剑招,他的剑意。
韦烨金色的瞳孔深处,是燃烧的火焰,是翻滚的毒谭。
他的剑上红芒闪烁,然后终于突破了夺秀的那白光。
红色和白色如同太极图上的阴阳鱼一般开始融汇了起来。
韦烨任凭那些威力无限的白色剑光在他的身上,脸上留下一道道的伤口,任凭他一身的白衣被血水浸染地看不出了原形。
他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找到了夺秀剑中的破绽,然后一剑刺向了夺秀的胸口,那是内丹所在的位置,也是所有妖族的弱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伸长了脖子,紧盯着阵中的战局。
唯独应天站在一片周围无人的空地处,双目平静无波,像是早已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那把朴素却锋利的长剑在到达夺秀的身前时停了下来。
又或者说凝滞了下来。
也不只是韦烨以及他的剑,符阵之站内所有的东西都凝滞了。
风也停了,夺秀黑发和长袖都凝滞在了风中,那些因为两人的剑气而崩碎的泥墙石瓦的碎片也停止浮在了空气之中。
就像是那一块区域之中的时间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一切都不动了。
那原本交汇了的两色剑光,随着转动,更强势的红色反而如同被水稀释那般,颜色变浅变淡,最后和那白色融为了一体。
这些剑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将夺秀和韦烨笼罩在其中,而光球的表面,则浮现出了细微的纹路。
“那是……内丹吗?”
骁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包裹住两人的已经不再是剑光了,而是一颗莹白的巨大内丹。
最普通的妖族内丹一般都是如同弹珠大小的透明球体。
而像是他们大妖,内丹就会变得更小,如同枣核一般大,且不再具有透明的质感,上面也会显现出妖纹。
而随着大妖体内妖力的增加,那颗内丹便会继续缩小,直到小到微不可见,然后彻底与身体融合在一起,那时候妖族的体魄就会达到一个顶峰,且能够释放出自己的内丹,将一小片的区域包裹在其中,成为一个新的小天地。
有些人又将之称为“妖域结界”。
骁至今为止都还没有见过这种结界。
在妖域结界之中,
韦烨身上的妖力也开始散逸,亦可以说是被那结界给吸收了,就如同那些带着妖力的剑气一样,消弭于无形。
而夺秀手中的剑如被镀上了一层银白之光,然后在这万物静止的结界之内,夺秀向着韦烨挥出了这威势浩大的一剑。
无所阻挡。
屋脊之上,
那个本应该陷入醉酒幻境之中的少年却猛然睁开了眼,在浮白和镜千里都没能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向着那个大阵,那个结界,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
少年手无兵刃,只有一身血肉之躯。
在越过了符阵的时候,被其中激荡的剑气在身上留下了无数的切割伤口,白衣变作血衣。
而在强行穿过了那妖域结界的时候,他身上的血肉被妖力磨去,他裸露在了外面的双手甚至有多处已经可以见到森森白骨。
少年对于疼痛早已习以为常,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像是一具真正的木偶,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用尽身上的最后滴鲜血。
他做到了,在那到剑光来到之前,少年挡在了韦烨身前,挡在了他的父亲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