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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中断 上(2 / 2)

“嗯,在那里留下过很多回忆,除了‘哭泣之月’,我还在泰坦,迪莫斯,红之星和奥森呆过,不过永饶战争打响的时候我已经转到了文职,现在想想还真是幸运,我可不觉得自己运气那么好能在前线撑过那场疯狂的‘装甲步兵大竞技’。”

‘装甲步兵大竞技’,这是永饶战争的另外一个名字,因为交战双方前前后后在这颗不幸的星球上投入的as数量几乎等同于第一次星际大战六年总合的一半,所以永饶星彻头彻尾的成为了一个装甲步兵的战场。即使面前的男人没有参加过持续了整整三年的那场残酷的as大竞技,他的其他那些战争经历也足以让我肃然起敬。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能解决我现在的困惑……】

“那么,长官年轻的时候……也被这样的想法困扰过吗?那么长官是怎么解决的?”

打定了主意的我试探性的发问,期待着得到一副一劳永逸的灵丹妙药。

“这个问题……其实要问你自己。”

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十分严肃的从旁扶住了我的肩膀。这意外的反应与动作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根本还没搞清自己为何在战斗……我说的没错吧,格林下士。”

“我……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我是为了永饶星的和……”

虽然本能驱使着我立刻就进行了反驳,但我那越来越低的声音最后索性连自己都听不见了……这个问题因为被灌输过了现成的答案,其实我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不过当我回想起自己在面对‘赤狼’和‘地狱男爵’那样的强敌时,心中最强烈的心愿时,答案一下子就呼之欲出了。

“我……我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为了活下去而战!”

没错,从一开始,我就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才选择战斗,父母在我面前惨死在联合军无差别的野蛮轰炸之下的那悲伤的一刻带给我的根本不是仇恨而是恐惧……刻骨铭心的恐惧伴随着我,让我害怕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无助的悲惨死去……参加军校也好,驾驶as也好,我根本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存活,从战争中,从战场上,从茫茫的死人之海中……顽强的存活。

“何其可悲的战斗理由,但却一点也不卑贱,你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点而自责,毕竟死人是没有未来的,人只要死了……根本什么都不会留下也什么都不会拥有……”

上校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哀的色调,与我相比,他在战争中失去的可能更多……拜他的开导所赐,我总算明白了自己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赤狼和ah666随时都会夺走我脆弱的生命,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我当然会集中一切注意力发挥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但模拟战却不一样,训练用的模拟弹不会真的打穿机体造成伤亡,知道这一点的我当然不管怎么打都无法唤醒对死亡的恐惧……于是也就根本没法在生存的压力下接近或者达到自己生理上的极限。

“那么长官……你战斗的理由又是什么呢?除了让自己活下去之外……”

我看似不经意的反问了一句,其实是把自己重新振作的所有希望全部压到了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身上。因为就算我知道了自己的病因来自于自己那偏颇到病态的心理状态,但一时之间我也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点子来对它加以克服。

“哈哈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呢。”

他放下了搭在我肩头的手,在撩拨了一下自己额前的长发后,上校重新开始了前进。

“我战斗的理由太多了,一开始我也跟现在的你一样,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只有自己的生命,所以当然只会在有什么东西威胁到自己的小命的时候才会拼死使出全力。”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我的回应,但一心知道答案的我只是紧紧的闭着嘴巴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的下文。

“然后,我遇到了一群可敬又可爱的死党战友,我跟他们一起生活,一起战斗,一起流汗,一起流泪……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世界末日,所以理所当然的把大家的幸福和生命一起作为了自己战斗的理由。”

【现在的16th能成为我的战斗理由吗?】

听着上校的话,我不禁陷入了沉思……虽然我想更多的了解自己的队友,想真正的融入中队集体,但现在这个连认真训练都成问题的我……根本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认同。

“再然后,我们上了战场……有相聚就有分离,这是人生的规则,更是战争的定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陷入了消沉,因为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奋战,最后还是无法让所有人都能平安回来……就在我差不多对人生彻底绝望的时候,她出现了。”

在说到‘她’的时候,上校的表情是那么的柔和,我大概猜到了这个一头长发的军官想说的东西了,是啊,有什么比得上一场浪漫的爱情更能抚慰军人的心灵,更能让人坚定的寻找到战斗的真理呢?但如果只是单纯的‘爱情’的话,怎么能经受得起战争和鲜血的考验?

“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一度认为我找到了比我的生命,比我的责任,比我的灵魂都更加重要的存在,我们俩水融,一起分担伤痛,一起品味甘美,她成了我战斗的理由甚至是我存在于世的理由……”

罗伊上校的左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语调也有了一些起伏,他这微妙的表现让我对他的状态隐隐的产生了一丝担忧。

“你知道吗……格林。”

上校冷静的声音让我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烈。

“要在时代的洪流中保护一个喜欢的人到底有多难……那种难度生在和平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他重新停下了脚步,阳光透过我们头顶的树梢在地面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上校伸出右手遮挡住了几条上而下的倾斜光芒,为自己的扬起的面孔留下了一片阴影。

“我想给她幸福,让她不用再在混沌的命运中沉浮,我想赢得每一场胜利,让她不用再去以身犯险……但是这些终究都只是幻想,只要战争还存在一天,跟我一样同为军人她终归会离我而去……我比谁都更加清楚这一点!”

地球军人的声音中带着痛苦。

“所以我想通了,就算贡献的只是绵薄得可以忽略的微弱力量,我也要为结束那场愚蠢透顶的战争而战。远征军也好,联合军也罢,我只是想要取回那不再震动的天空和大地,取回那不用每天看着自己的爱人拼命的平静生活……这就是我战斗的意义。”

罗伊上校给出了他的答案,而他对战争本身的血泪控诉也直接击中了我的灵魂。眼看罗伊上校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思想经过了那么多的转变才终于找到他真正在乎真正要为之奋斗的事物……我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找到自己的道路……

“那么……您的那个‘她’……‘她’最后怎么样了?”

不由自主的,我想知道故事的最后。

“‘她’吗?她很好,她正在家里等我,等我服役期满后我就从永饶星回去与她团圆。”

长发军官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得知了这个幸福美满的结局,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平安的落到了地上。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也会找到其他值得自己去战斗的理由……在此之前就好好打起精神来吧,我说过了,为了生存而战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要知道,人呐,总是在面对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巨大危急时,才能突破自己的极限。”

我凝重的点了点头,即使上校的鼓励没有彻底解决我的心疾,多少也让我重新振作起了一点精神。

“谢谢你,上校。”

“哈哈,谢什么,你的路还长着呢……好不容易出来散个步,就别老说那些严肃的事情了,我们换个话题怎么样?”

看着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的罗伊,我有点没回过神来。不过考虑到我们两个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向小溪的上游走了很远了,现在换个轻松点的话题转换一下心情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上校想谈什么呢?”

暂时忘掉了自己的苦恼,我一边伸着懒腰走到了溪畔的阳光之下,一边随手将从腰包里取出的瓶装营养液灌进了嘴里。

“既然我说了自己的故事,那么格林下士……现在你也来说说你的故事吧!就从……对了,就从喜欢的人开始说吧!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伊希尔·贝拉军士长啊?”

“噗!”

长发军官话音未落,我已把嘴里的营养溶剂给整个的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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