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是flf生产了它们？怎么可能！廉价的装甲步兵姑且不论，直升机和主战坦克需要用到的精密电子仪器和合金装甲，区区游击队拿什么来造！”
我大手一挥，当场就对耶格的说法做出了反驳。被我驳斥了的男人耸了耸肩，语调轻松的向空场上的装甲集群投去了视线。
“我说呐，你知道flf的前身是什么吗？”
“前身？”
“对，前身，难不成你以为他们从娘胎里一生出来就是极端组织？”
“……不知道。”
“那你知道‘巴特勒重工’吗？”
“巴特勒重工？”
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结果回想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所谓的‘巴特勒重工’是‘巴特勒集团’下属的一个专门生产重型工程设备的制造公司，而‘巴特勒集团’则是在我出生之前就已驰名永饶的大型企业联合。这个联合的规模之大，影响之广，甚至连永饶星的殖民星政府很多时候都不得不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而它下属的无数分公司和子公司当中，当然也有专门研究武器装备的防务公司和专门提供安全服务的私人军事承包公司。
“你是说……永饶解放阵线的前身是巴特勒重工？但是巴特勒集团不是在上次的战争中已经……”
“‘已经崩溃了吗？’”
耶格再次抢先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他这种不礼貌的习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没错，巴特勒集团因为公开支持自由行星联合的入侵，在战后遭到了永饶政府的清算和取缔。但在战争时期，他们处于行星联合控制下的大部分生产设备和工作人员可是卯足了全力的在为联合军生产军需装备哦，不管几个主要厂区怎样被地球军的飞机和战舰来回轰炸，他们自始自终都没有停工罢手。”
耶格指着下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钢铁之海，对着我露出了一脸嘲讽的表情。
“格林，你知道么，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永饶星上15的联合军的武器装备都是由巴特勒重工就地生产的。换句话说，联合军是在使用由永饶工人用永饶星的资源生产出来的武器，杀戮着那些被怕死的地球人强行驱赶上战场的永饶人士兵。说起来多讽刺啊，‘永饶战争’明明就是一场你们永饶人伤害彼此的内战，但这场战争的开始与结束都与你们毫无关……”
“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当机立断的打断了耶格那明显是在侮辱我故乡的长篇大论，现在他让我不舒服的地方已经不仅仅是那些不礼貌的习惯了。
“哈，我只是想说，永饶人有理由讨厌地球人，也有理由讨厌联合军，没有人生来就要被所谓的‘边界’所奴役，比起你们为之效命的那个傀儡政府，他们既有权力也有能力自己来为星球的未来做出决定。”
“用什么？就用这些东西吗！”
我也像他一样伸出手指指向了下面那些冰冷的武器，此时愤怒早已写满了我的脸庞。
“把一般平民卷入战争，造成大量的破坏，把仇恨的种子深埋在每一个人的心间，这就是你们的做法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解放’！？开什么玩笑！！自诩为‘革命者’，其实还不是一群战争贩子和野心家！！”
我使劲的一挥手，整条栈道都因为我的怒火而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放轻松，格林，事实如何要用你的眼睛去确认，要用你的心去感受，而不是永远在别人画好的圈子里打转。另外，我不是来这里说服你的……或许真的正如你之前说的那样，现在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还是太少了。等你有了更广阔的视野，看到更多不一样的世界之后，我们有缘再继续今天的话题吧。”
耶格耸了耸肩，语调轻松的结束了与我的对话。在跟上他前行的脚步之前，我又驻足观看了一下自己脚下的那雄伟的战阵，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这些可怕的武器居然都是由永饶人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些生产它们的工人，那些巴特勒重工的管理者们，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印记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永饶战争最后胜利的是联合军，所谓的‘历史’又会写成什么样子呢？巴特勒集团那些卖国贼会不会成为永饶星的民族英雄？而处于败势的像我一样厌恶行星联合恶行的人们，又会不会揭竿而起也组成一支像flf一样的极端武装呢？
【所以到头来，我们和平维持军跟flf的区别仅仅只是现在我们和平维持军的力量更强吗……】
在得出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结论之后，我对着头顶悬挂着无数照明设备的坚固岩层苦笑了起来。我坚信自己在仓促之中得出的这个结论是错误的，这一方面是因为我相信这个宇宙里存在对任何人来说都不言而喻的真正的公理和正义，另一方面则是建立在我对自己思考能力的不自信上……说得难听一点，我决不相信自己这颗不灵光的脑袋能突然参悟得出什么‘真理’……‘事实到底如何？’‘什么才是真相？’像这样的问题最后还是得交给贝拉军士长那样的聪明人才能找得到答案。
“格林，快一点”
耶格又在催我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飞机坦克，然后朝前一路小跑着追上了他的背影。
“我还以为比起你的贝拉军士长，你更喜欢那些铁块呢。”
“贝拉军士长不是‘我的’，不过要是给我选的话，跟你相比，我确实更喜欢与那些铁块呆在一起。”
在重新面对面前讨厌的男人时，我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托与斯特劳斯同处一室的福，我多少也学到了一点挪揄别人的本领。
“哈哈，格林，你还真是冷淡啊。”
嬉笑着用似曾相识的台词回了我一句，耶格缓缓的打开了第二道钢铁闸门。这回出现在满脸错愕的我面前的是一个地下弹道导弹发射基地，好在那六个整齐的排列在主通道两侧的发射架上，现在没有一个装有实弹，不然要是让我知道flf还有弹道导弹技术，我肯定要被当场吓得瘫倒在地。
“这……这也是联合军留下来的吗？”
我颤抖的指着距离身边最近的那个空空如也的发射架，不敢想象它装载弹道导弹时会是怎样一副可怕的样子。
“当然，这里本来就是联合军的icb发射基地，除了这里，基地里还有另外三个发射阵地，如果发射的是带d97式分导式核弹头的‘祝融’kiii型弹道导弹的话，光是这个基地一次齐射就能毁灭整个永饶星半数以上的殖民城市。”
“联合军疯了吗！用核弹攻击有人居住的殖民星是被严令禁止的行为啊！”
“格林……”
耶格回过头一脸同情的看向了我。
“……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依我看，如果联合军没有在星球表面部署好这种程度的核打击力量就敢跟eef全面开战，那才是真的疯了吧。”
“……”
我被耶格噎得说不出话来，身为军人，我又岂能不知以‘确保互相摧毁’为前提的核威慑的重要性？没有对等的力量就无法建立基本的信任，小到我和耶格之间，大到地球政府与自由行星联合，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差别……
“flf……没有核弹吧？”
情绪极端低落的我蠕动着嘴唇，问出了一个听起来就很傻的问题。
“没有，联合军不会那么蠢，撤军的时候还把核弹头留下来给eef一个违反‘正义条约’的口实。”
脸色苍白的男人边说话，边指点着那几个空无一物的发射架和它们旁边的线性轨道。
“不但没有核弹头，连所有激光发射架上的关键部件也都被拆除了，备用的线性发射系统也遭到了破坏无法使用，可以说这个基地不经过大修已经没有办法再发射任何的导弹了。况且永饶星的轨道上有eesf低轨防御舰队存在，从单一位置发射的区区几枚弹道导弹很快就会遭到拦截，没有什么实际的价值。”
“……是这样吗？”
我像个不安的小学生一样的看着耶格，试图从他那张缺乏血色的面孔上确认他刚刚所说的那番话语的真实性。虽然我也知道确实有eesf的防御舰队在永饶星的轨道上待命，不过我怀疑只要目标不是他们，而且装载的不是核弹头，这些舰队根本就不会去拦截由flf发射的任何弹道武器。
【反正永饶猴子的死活跟他们也没关系……和平维持军的基地被弹道导弹攻击的话，他们就更有理由长期‘驻留’永饶星了吧。】
一想到那些必然发生的事情，我的情绪就更加的低落了。明明我本质上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一连串事件，却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保持积极的心态。
“格林，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