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给你换身体了吧?”
这是重新见面后,克鲁塞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在以“外面耳目太多”为名直接将我拉到了她的寝室后,这个慢条斯理的gir少校亲手将一套医疗设备连上了我伤痕累累的身体,然后自顾自的去洗了个澡。等到她穿着浴衣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
“所以把我折腾成这样,我反而要感谢你咯?”
我皱着眉头回应了克鲁塞的问话,这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正在进行的输液让我感到非常的难受,另外一半的原因出在克鲁塞的身上,我不觉得像她那样穿着轻薄的衣服在一个男人面前瞎晃符合gir的礼仪规范,不过我当然也没有立场去表达不满。
“感谢不感谢倒在其次,总归是省了我们很多的事,要是原来的仿生躯体,现在已经不能动了吧……真是的,你怎么就这么爱惹事呢,像个淑女一样的安静待着有这么难么?”
“这话你还是去跟那群‘净化委员会’的混蛋们说吧!这事你到底管不管?你不管我去管!我现在好歹是个gir上尉,罗塞莉少尉和整备班的人就这么被他们欺负,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我对面沙发上的女人,我的无名火一下又烧了起来,想起蕾拉被围殴后的惨状,我简直恨不得立马冲出去跟白口罩们拼命。
“稍安勿躁,‘女孩子’,还记得么?你老是这么冲动,人物形象都崩坏了……我给你战斗躯体不是让你去做这种事的,另外你也别老想着用你的新身份来为自己谋私利,gir的权力不是这么用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理智一点吧。”
这么说着的克鲁塞,伸手从一旁的小冰箱里取出了两瓶牛奶,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喝东西,在我看来,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当然要肩负起同等程度的义务和责任,最起码也要去维护那些不言自明的公理和正义。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净化委员会’的事,gir不管了,对不对?”
我双眼盯着克鲁塞,用最严肃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再发生今晚这样的事,但是我们gir也不是神仙,那些骨子里敌视痛恨联合军的人,迟早会用其他的方式来进行报复,我们总不可能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去抓人吧?”
“少唬我了,gir的‘先发制人’我早就领教过很多次了!这种事你们不可能不知道的,要是你们不点头,我不信那群白痴敢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如果他们反对的是地球政府,肯定早就灰飞烟灭了吧,说到底还是你们区别对待,不把蕾拉她们那样的人当人看!”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去把所有讨厌联合军的人都抓了么?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别说夺回贾拉维要塞,恐怕基地都不能维持正常运作。这跟我们的立场没有关系,纯粹就是个数学问题,你要是保证能三天夺回维西亚河谷,你要抓谁我都没有意见。”
克鲁塞一边用吸管喝牛奶一边不动声色的反驳了我,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她说的话我一句都还不了口。和平维持军脱胎自原本的殖民星防御军,里面大把的人与发动了永饶战争的联合军有血海深仇,但我还是无法理解gir为什么要坐视‘净化委员会’闹事,就算“法不责众”,他们应该也有办法惩办其中起带头作用的领导者。
“你们不能杀鸡儆猴,抓了他们的头领吗?”
“可以,但那么做只会更加激化矛盾,说到底,这种事本来就不该由我们gir来管……我们会在这里,是为了维护地球政府的利益,为了保证和平维持军和地球军都处在‘正确’的轨道上。维护军纪是宪兵的事情,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我们不能老是越俎代庖。”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管,那你干脆让他们把我打死好了!只要我出事了,gir就会插手了吧?对你们来说,我是不是比罗塞莉少尉还有那些无辜的整备兵更代表地球政府的利益啊?”
“成熟点吧,arlock,你以为这种威胁对我有用么?我不是帕米拉将军,我不会像她那样宠着你,由着你胡闹……我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能让你跪下来舔我的脚。别忘了,贝拉军士长现在还在我们的手上,你不想她受苦,就别去做多余的事。”
“我……我……可恶……”
我被克鲁塞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本的气势也颓了大半。这番对话让我再次认清了gir的嘴脸,本来还对克鲁塞有所期待的我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麻烦您了,少校,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我扯掉了插在身上的针头,学着克鲁塞的口气向她道了别,然后起身就往外面走。
“回来。”
不等我迈出大门,克鲁塞就叫住了我,我一回头,一面浴巾落到了我的手上。
“对不起,我话说得可能有些重了……洗个澡,吃了晚饭再走吧,等会哈金斯要见你,你最好给你的长官留个好印象。”
“……”
看着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克鲁塞,我不确定她有什么企图,但我现在确实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我总不可能裸身披着艾吉斯的外套横穿整个基地。
“好吧,打搅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拿着浴巾转身走向了里间,克鲁塞的寝室比起我原本待着的那间医疗帐篷简直是天与地的区别,这倒不是说这个gir的少校有多穷奢极欲,只是这里的装潢更像是普通的民居,里里外外都没有“军队”的味道。
【gir也会过普通人的生活么……】
感受着四周强烈的违和气氛,我犹豫了一会后,脱掉了身上的破布,小心的走进了最里面的私人浴室。虽然我也考虑过自己这么做可能有些不合适,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是一副战斗用的兵器,我立刻就没有了心理上的压力。
【浴缸啊……我多少年没见过这种东西了……】
与军队用的封闭式快速清洁装置不一样,克鲁塞浴室里的洗浴设备非常的传统。对于浴缸我并不陌生,没有失去一切之前,我洗澡一直都是用的这种‘老古董’,再次看到熟悉的东西,比起欣喜,我更多的感受到的是一股哀伤。
在把浴缸充满了热水后,我蜷缩成一团缓缓的沉了进去,我并不“真的”需要呼吸,所以我可以一直待在水里。我喜欢这种全身都被包裹的感觉,既温暖又安全,即使数据库不停的向我提示有其他更有效率的清洁方式,我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做法。
‘希鲁,你在干什么,我们的同步率正在降低。’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的大脑里响起了希尔德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干,只是在想以前的事……要是我父母知道我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他们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百无聊赖的我随口回应了她的问话,至于什么“同步率”,根本就不是我会去关心的事情。
‘别想那些了,做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么,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不愿意看到你被装进棺材埋到地底下去。’
‘是么……但除了被埋进地里和随波逐流之外,人生肯定还有其他的活法吧?告诉我,希尔德,我真的做错了么……我真的是在多管闲事么?’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我想说的事,空有强大的力量和一腔热血很多时候是办不成事的,学着借用别人的力量和智慧吧,因为人类终归是离开了群体就活不下去的生物。’
希尔德语调平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清晰的表达出某种观点,我想这大概得归功于“同步率”的低下,同步率一高,我连她的存在都意识不到,就更别提得到她的指点和帮助了。
‘希尔德,谢谢你,我明白了,也许……也许我确实太过自以为是了,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好……我以前一直都觉得贝拉太好强,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还是调整激素变成女孩子吧,这样压力会小一点。’
‘少来了,希尔德……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更加抱紧了一些自己的膝盖,这时浴室的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出于安全的考虑,我将脑袋浮出了水面。
“谁在那边?”
“是我,克鲁塞。ia,你还好吗?你已经泡了一个小时了,哈金斯催了我好几次,你要是洗好了就赶快出来吧。”
少校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耳边,直到这时我才想到自己还要跟诺艾尔见面。在用数据库里效率最高的方式迅速清洁了自己之后,我用烘干机强行烘干了头发,几分钟之后就披着浴袍重新出现在了克鲁塞的面前。
“抱歉……少校,我有点……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没关系,第一次见到浴缸,是个女孩子都会这样的。”
微妙的搞错了什么的克鲁塞拍着我的肩膀露出了一副理解的表情,我也懒得澄清,而是立马就开门见山的询问起了诺艾尔队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