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等待,等待那个按照计算“理应到来”的强震,他的神经之弦绷得那样紧,我总觉得若不小心碰着他,那根弦就会突然断裂。奶奶没有劝他,只是关照他按时吃降压药,也常常拉他出去散步。有一天,我忽然悟到这件事对爷爷的意义——他已经把这次预测的正误设定为对自己理论的最无情的检验了!如果预测错误,意味着他十二年的辛苦白白浪费。刹那间我竟然盼着……啊不,不能这样,连想想也是罪过呀!但愿爷爷错了,那个地震魔鬼不会来了。
亚运会结束了,魔鬼没有来,它至今也没有来到北京。
爷爷预测错了,在他后半生最大的一次战役中,爷爷悲壮地输了。
12年后的冬天,我在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读完博士回国,在国家地震局找到自己的位置。上班后正赶上局里组织的一次大检查,对象是局属的各地震观测台站,包括g观测网,地磁、地电、重力和电磁观测站。现在国内观测网站已经接近国际水平,能从宽频带、大动态范围和数字化地震资料中,对地震破裂的时空进程成像,以指导地震的预报。这些年也有一些成功的范例,比如对1995年7月12日云南勐连地震,1997年3月5日日本伊豆地震都做出成功的长、中、短、临预报。可总的说来,地震预报尤其是短期预报和临震预报还远未过关。比如云南丽江1996年2月3日地震,在已经做出正确的长、中、短预报的有利条件下,却未能做出正确的临震预报——恰恰这种临震预报对减轻伤亡是最重要的。
想想爷爷生前的研究条件,与现在真是天壤之别。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么好的条件,预报成功率却一直徘徊在30以下,并不比爷爷高多少。
国家地震局的网页上,对于中国地震预测能力给出字斟句酌的自我评价:
“能对某些类型的地震做出一定程度的预报,但还不能预报所有的地震;较长时间尺度的中长期预报已有一定可信度,而短临预报的可信度还比较低。”
读此文时我揶揄地想:“这个评价真是千金难易一字呀!”
我分在西北检查组,检查阿克苏、包楚、甘河子和高台等地震台,我们乘坐越野车,风尘仆仆地跑了20天,观看那些在密封山洞中静静倾听魔鬼脚步声的各种仪器。张爷爷也在这个组,他已经退休了,这次被返聘来参与检查,他脸上皱纹纵横,那是多年野外生活留下的痕迹。
一见面他就说:“小郁,你这个洋博士回来了,算是接上你爷爷的班啦,为可真是隔代遗传啊!”
我笑道:“对嘛,是隔代遗传。我姐姐也接成了奶奶的班呢,在医学科学院工作,她这会儿也在西北,在青海省。”
“不错,不错,你爷爷奶奶九泉下也会安心了。你晚上来找我,咱们多聊聊你爷爷。”
晚上我和大家宿在祁连山下一个简陋的旅馆里,那里没有暖气,窗户对着戈壁旷野,黑色的乱石上堆着薄薄的积雪。我敲响了张爷爷的房门,他趿着一双劣质塑料拖鞋给我开了门后,又赶紧钻回到被窝里,浑身哆嗦嘴里发冷地说:“你也上来,上来暖和。”我跳上床,坐到床的另一头,拉过被子盖住腿脚。被子又凉又硬,简直像石板,但张爷爷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问:“在加州大学跟谁读的博士?”“陈坎先生。”
“我认得他,退休前和他有联系,国外现在的预报水平怎么样?我指的主要是美国和日本。”
不比咱们强,日本地震学家一再预测的东海大震至今没来,相反,没人关注的兵库县却来了个72级。美国地震局网页上曾登过一幅自嘲的漫画,一只惊恐的大猩猩大叫:为什么我能预报地震而科学家不能?
“苦中作乐嘛,美国人比咱想得开。1976年唐山地震,我和你爷爷在现场大哭一场,怕影响年轻人,躲到远处去哭。从那时一直到退休,我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如果真有一场大震溜过警戒来到北京,那可是万死莫赎其罪啦!可是,北京这场大震迟早总要来的,而按目前的水平,即使工作再负责也不能排除漏报的可能。我的胃溃疡就与精神高度紧张有关,一退休就马上好了,虽然还要关心,毕竟不是职责所系。”他问:“小郁,还记得1990年那次预报吗?”
“当然。”我讲述了那时我如何偷窥爷爷的资料,并为此遭受两个月的心理酷刑,张爷爷听后笑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小故事啊!小文你知道吗?那时国家地震局里信服可公度计算的人不多,我却对你爷爷的科学功力近乎迷信,再加上那时北京地区确实有不少地震前兆,所以,在你爷爷6月22日放过那个响炮后,我几乎要提出亚运会改期。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亚运真的改期,牵动国内外,劳民伤财,最后只是楼房晃那么一下……如今我常为你爷爷遗憾,以他的睿智,晚年怎么会钻到‘可公度计算’的死胡同里呢,那时他的脑子又没有糊涂。”
听着对爷爷的批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勉强为爷爷辩解道:“我想是因为他对科学的信仰太炽烈了吧!他相信万物运行都有规律,这些规律常常是简谐而优美的,并终将为人类认识。有了这三条,他才敢去走‘可公度计算’的捷径——却走进死胡同。”
“过犹不及。我不是批评你爷爷,这是我的自我反省。”他补充道:“我比所有人更了解文先生为此做出的牺牲,所以——真为他遗憾。”
“那么……”我缓缓地问:“站在今天的知识平台上,你认为地震预报,尤其是临震预报最终能取得突破吗?”
张爷爷惊奇地说:“当然能!否则我们研究地震干什么?”他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到国外转一圈就变成不可知论吧!人类必将逐步掌握大自然的运行规律,这还用怀疑吗?地震规律当然不例外,这个世纪不行,下个世纪总可以吧!”
我温和地反驳:“科学已经确证了量子世界的不确定性规律。还有,即使在宏观世界里,三体以上的牛顿运动也无法预测。”
张爷爷摇摇头,坚决地说:“地震一定能预报!总有一天能预报!”他怀疑地看看我,闷声不响了,颇有点儿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味道,不过我不想同他争论。
正好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姐姐从青海循化打来的,她来青海已经两个月了。中国自1994年9月发现最后一例本土脊髓灰质炎野病毒病例后,已经连续7年没发现了,2000年10月被世界卫生组织评定为“已阻断脊髓灰质炎病毒传播途径”。但2001年1月17日青海循化撒拉族自治县又发现一例,姐姐就是为它而去的。
我向张爷爷告辞,走到外边去接听电话,姐姐的声音嘶哑疲惫,几乎能想象她在野外时的枯燥模样。但她的语调是欣喜的,她说经调查确认,这是一例境外传来的病毒,是偶发性的。但他们并没有大意,已在疫区街子乡团结村对患儿周围环境和终末物进行彻底消毒。对0~9岁的1万名儿童进行了应急局部接种,随后还要进行更大规模的免疫接种。“简直是一场战争啊!”姐姐高兴地惊叹。
我说:“辛苦啦,我的老姐,看来当医学科学家也不比地震学家轻松,维持一个遍布全地球的无病毒真空,简直是西西弗斯的工作。”
姐姐说清明节快到了,她不一定能赶回家,如果我能赶回去的话,记着给爷爷奶奶扫墓。“把有关脊髓灰质炎的情况给奶奶说道说道,我想老人家九泉之下也操心着这件事呢!”
我叹口气说:“你是有东西可夸,我呢?我可没好消息告诉爷爷。喂,爸妈叫我关注你的婚事,让我批判你的独身主义,为科学献身并不意味着当修女。你想想嘛,要是奶奶当了修女,哪里还有你我二人?”
姐姐骂道:“小崽子,甭跟我油嘴滑舌,我的主意是不会变的。”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爷爷去世前已经调了房子,是某小区一幢相当宽敞的住宅,带欧式铁艺的凉台,台阶下的草丛中卧着小鹿塑像。买房时我在国外,不太清楚爷爷花了多少钱,听说石油部(已改为石油天然气总公司)给了他尽可能多的优惠,他们始终没忘记已退休多年的爷爷,令人感动。
我爸爸妈妈不想离开大庆,现在这儿只住着我和抱独身主义的姐姐,在这套不错的住房里,家具倒是相当寒伧的,低档的装修,只有客厅里置买了新家具。书房里堆满两位老人的专业书籍,东墙上有一块大黑板,挂着中国石油矿藏分布图、地震带分布图,图纸已经发黄发脆;桌上放着爷爷奶奶的合影,还有一台爷爷用过的586电脑。
清明节前一天,我在爷爷书桌上点一束香,把一张光盘放进爷爷的电脑里,那是我读博士的研究成果,是由美国加州大学巴克和陈坎先生搞出来的一个地震生成模式,我把它深化了,这个相对简单的模式反映了地震的深层次机理。
是否把这些告诉爷爷,我曾犹豫过,因为我的结论对爷爷来说太残酷了。但我想他一定想知道的,瞒着他——才是对爷爷的藐视。
青烟在袅袅盘旋,爷爷在镜框中看着我,脸上仍挂着他晚年常有的天真而略带窘迫的笑容。爷爷,请你认真观看吧!
屏幕上显出两大岩石板块互相挤压的过程,岩石受挤时储存了弹性能,当弹性力大于静摩擦力时,某一小区域会突然滑动。岩层滑动着,挤压着,有些区域变成红色,象征着该区域已进入“突然滑动”前的临界态,单独的临界态区域逐渐扩大,不过并不是整片出现,它们在岩层中一绺一绺地延伸,与白色的非临界区域犬牙交错。当红色区域开始占优势时,就形成了整体临界态,这时强震发生的条件孕育成熟了。
从非临界态发育到临界态——这个过程还是有规律的,爷爷那时在长、中期地震预报上某种程度上的成功,正是基于这个过程的可公度性,可是整体临界态一旦出现,规律就消失了。此后,某块岩石的滑动可以带出完全不同的结果:它可能只滑动一下就停止;也可能沿着一个较长的“红色手指”传递,引发一片区域的滑动;甚至沿着一个更长的手指走到头,引发全区域的大坍塌,这就是有极大破坏力的强震。
问题是,最后的雪崩究竟是由哪个小滑动触发,这个过程却是完全随机的,是没有规律的,要想对它做出准确的预测,就需要随时掌握板块中每一部分的态势,实际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换句话说,地震的临震预报是根本不可能成功。
从理论上说也不大可能。
爷爷苦苦寻觅近二十年,只是在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在青烟后看到爷爷,他的嘴角沉重地下垂着,我知道这个结论无疑是向他的祭坛撒尿,然而科学是无情的,科学不照顾个人的愿望。爷爷,请原谅我告诉你这个残酷的结论,但我不会因此放弃努力。
爷爷听见了,默默转过身,踽踽而去。
以下摘自一篇小学生作文。
2156年4月2日,王老师带我们参观了唐山滦县附近的87号超深井的钻进,同学们都说这次参观特刺激,特别真实,比往常的激光全息教学课强多了。
参观前,王老师让我们查一查一个世纪前超深井的背景资料。我查到,那时世界上超深井纪录是12262米,在前苏联的科拉半岛,中国在江苏东海超高压变质带上打过一个超深井,才5000米,投资15亿。超深井钻进极为困难,费用极为高昂,因为井越深,钻杆越长,大部分能量都被浪费在起下钻杆和克服钻杆的扭转形变上。不过,自从激光钻头发明后这些纪录已经大大改写了,现在25000米的深井轻飘飘就能实现。
深87号井是在一口3000米深的旧裸井上加深,这儿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没有高大的钻塔——现场的刘司钻给我们解释,过去那些高大的钻塔其实只有一个用处:起钻时一次能起出尽可能长的刚性钻杆;单根钻杆一般长95米,一次起升三根,井架就要高达40米。现在,激光钻头是用柔性钨钢索系连,耐高温电缆也是柔性的,所以钻塔高度只要高于激光钻头的长度就行。
(资料记录:激光钻头直径为78毫米,长度554米,配套井架高98米。)
激光钻头其实就是一根大圆棒,银光闪闪,做工十分精致。现在开始下钻,钻头自带的摄像镜头把井下的图像送到控制台屏幕上。一个黑洞洞的岩石窟窿,直径比钻头大一倍,被摄像机灯光照亮的岩壁飞快地向上闪过去。钻头终于停下了,离井底有30米,咔吧一声,向四周伸出几十个爪子,把自己固定在井壁上。刘司钻对麦克风说:“各操作手注意,现在正式开钻。”他合上电源,一股极强的蓝色激光从钻头下方射出来,反射过来的余光立即把井壁笼罩,岩壁和钻头似乎都变成蓝色的透明物体。激光照射到井底,岩石立即气化,变成高温高压的气浪,通过钻头和井壁之间的环形空间,凶猛地向上冲去。井口的强力抽气泵同时开动,高压气流带着惊天动地的啸声冲出来,在井内气流是透明的,但喷出后变成白色,延伸100多米。刘司钻急急地调整了消音系统,啸声显著降低了,但是仍让人头皮发炸。
这以后钻井队就没什么事干了,所有操作转为自动控制,气化的岩石被连续排出,激光束的长度自动延伸。钻进几百米后,刘司钻关闭激光束,把钻头下沉、固定,开始新一轮钻进,这是为了尽量减少激光束在气浪中的衰减。刘司钻自豪地说,这种方法钻进极快,一天能钻1500米,不过它可是吃电能的大老虎,半个城市的电能才够它的饭量呢!
(资料记录:深87号井位于昌黎——蓟县第7号东西向断裂,断裂带的力学性质为压扭,设计井深25000米。)
还参观了唐(唐山)津(天津)滦(滦县)区域2156——7号消震行动,这回不是现场参观,陈指挥说,没法儿看现场的,它分布在200多平方千米的区域,又是在12000~25000米的地下起爆,地面上只有轻微地震动。
我们回到北京,在国家地震控制局(即原来的国家地震局)的控制室里观看了实际操作,这回是全息图像,两束激光互相干涉,打出这个区域的逼真的三维图。图中的不同颜色表示不同的岩石板块,发暗的条纹表示活动断裂带(或重力梯度带等),暗条纹上下纵横交错,结成十分复杂的立体网络。我同桌叫付英的低声惊呼:“我的老天,原来咱们的大地母亲有这么多的暗伤!想想咱们的高楼就建在这样的破基层上,真是可怕。”
陈指挥把岩层图转为应力图,一绺绺叶脉状的红色在岩层上蜿蜒,覆盖了相当一部分区域。陈指挥说,红色表示岩层已进入发生滑动前的临界态,从红色的强度可以计算出,这片区域已孕育出5~55级地震的条件。
上百条笔直的红线从地面上向下延伸,各自终止在活动断裂带的某一点,有深有浅,最深的28000米,这就是我们才参观过的那类诱爆井。“28000米深的诱震爆破可消去30000米处的应力,而地震震源大部分在30千米以内。”陈指挥说。
一个个小亮点开始沿竖井下降,它们表示有高能炸药(成分为n5,即氮的同分异构体)存药,15分钟后所有亮点停下来,炸药全部就位。屏幕上打出起爆前的自检结果:起爆井位、井深、起爆量和起爆顺序,检查通过,陈指挥非常庄重地摁下按钮,所有亮点几乎同时闪亮,在周围激出一圈圈涟漪。这是由炸药引起的震波,很微弱,它只起扣扳机的作用,用以引爆岩层中本来就储存的能量。忽然,某处震波被急剧放大,极强的涟漪向四周扩散,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在各处引发强烈的震波。岩层抖动着、滑动着,图像上的红色随即被抹去。
不过,究竟哪个激爆点能够消除整个区域的临界状态,却完全不可预料,这其实与“临震预报从理论上不可实现”是一致的。
屏幕上打出地震参数:这是一场52级人工诱发地震,震源深度21千米,去应力效果良好。指挥部的人们都屏息静气,像是在等待什么。几秒之后,大楼有了轻微的晃动。“s波!”年轻人欢呼着,过了几秒又是一阵晃动,比上次稍强些。“p波!”大家喊着,互击手掌,表示祝贺。
照例得有领导讲话,陈指挥说:“今天是文郁先生逝世100周年纪念日,国家地震局和学校共同组织了这次参观,作为对文先生的纪念。文郁先生是伟大的地震学家,150年前他提出‘低烈度纵火’的思想——以低烈度的人工诱发地震来取代破坏性强震——使地震科学开始了一场革命。现在我国已控制了京津唐地区的地震灾害,下一步将把工作重点移向台湾南部。”
讲到这儿,他忽然收起一本正经的表情,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文先生的曾孙今天在场,是哪一位?请站出来。”
我没有吭声,早有准备的王老师把我推出队列:“这位就是,文小虎!”
陈指挥走下讲台,俯下身同我热烈拥抱,说:“小虎,你应该骄傲,有这么一位伟大的曾爷爷,还不光是你的曾爷爷呢,文家是源远流长的科学世家,从曾曾祖一代的文少博夫妇算起,有曾祖一代的文郁、文容姊弟,祖父一代的文天奇夫妇,父代的文吉光、文吉霞兄妹。你曾姑奶文容也是大师级的科学家,她带领同行消灭了狂犬病毒、水痘病毒、乙脑病毒、破伤风杆菌、炭疽杆菌和黑热病原虫等36种病原体,让数千万人摆脱了病魔。小虎,真为你骄傲!”
同学们都羡慕地看着我,女孩儿们的眼神可以说是崇拜啦!不过我不打算买陈指挥的账,我不高兴地说:“我也希望你为我骄傲,不过不是今天,也不是因为我的爸爸、爷爷、曾爷爷和祖爷爷,而是几十年后,当我也成为大科学家的时候。”
陈指挥一愣,旋即朗声大笑:“好,有志气!预祝你早日成功,我这个位置为你留着那!”
我摇摇头:“我不干这一行,这门学科里的鞑子已杀得差不多啦,我想搞曾姑奶、奶奶和姑姑她们搞的病毒学。”
“你已经决定了?”姑姑问我:“接我的班,不接你爸的班?”
“嗯。”
姑姑看看爸爸,掩不住嘴边的笑意。爸爸平和地说:“我们当然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告诉我为什么。”
我摇摇头:“我不想说,姑姑要生气的。”
“什么话!你接我的班我还能生气?不生气,说吧!”
我有意再退后一步:“只是一个小学生的胡思乱想,你们会笑话的。”
“小孩子有时能提出最有价值的思想。”爸爸说,然后笑道:“行啦,别卖关子了,说吧!”
于是我侃侃而言:“今天参观后我有一点儿很深的感触,文郁曾爷爷的成功就在于他用低烈度纵火化解了岩层中的临界态——但为什么医学科学家们却在干背道而驰的事情?姑姑,你们一直用斩尽杀绝的办法建立无病毒的真空,弱化人的免疫力,这是危险的临界态甚至超临界态呀!姑姑,这个超临界态能永远保持稳定吗?”
姑姑非常震惊,沉思半天才喃喃地说:“我的小虎侄儿可是真够狂的,一句话否定了几代医学科学家的努力。”她又陷入沉思,眼神迷惘、心事重重地说:“我当然不会马上接受你的观点,不过我会认真思考它。”
那么,我的志愿就这么定下来吧,我要接姑姑的班,做一个医学科学家——我却将做完全相反的事。她们几代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无病毒的真空,我要用低烈度纵火的办法破坏它。
我想,总有一天姑姑会承认我是对的。
后记
本文中的观点——地震短临预报不可能实现——是一些西方科学家的观点,在这儿作为一家之言介绍给读者。至于它的正误——科幻作者不为小说中观点的正误打保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