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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斯年副总办公室内,卢晓往桌上狠戳了下笔头。

季彦今知道那晚云霄厅发生的事后,将餐饮部经理、宴会厅经理、云霄厅主管、西饼房老金挨个喊去问话,一层层揭下来,宁夏是她安排进酒店的事没能盖住。

她大大方方地认,就算季彦今职位高她一级也拿她没辙。

季彦今拿手指着她,“卢晓你看看自己,身为酒店副总,你对酒店的贡献还比不上一个服务人员!”他把头撇过去,懒得看她的样子,“不帮忙反添乱,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想什么关他屁事,她不愿意跟他啰嗦,但她被最前面那句话激怒,“服务人员?服务人员能替酒店拉客户谈合作?服务人员有人脉去执行酒店宣传?服务人员能打扮得有我好看?”

“……”

季彦今被气笑,“那我问你,叶董女儿的订婚宴筹办争取到了么?”

“什么女儿,是继女!”

季彦今皱眉,“卢晓,你说你比服务人员贡献大,可你连他们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你不尊重客人,就不要指望客人反过来尊重你!”

她不耐烦,“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能拿到陆临安订婚宴的承办权!”

季彦今说:“大小姐,我要的是结果!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我相信你沙子能吃就真把它当米饭?”

她听了火大,“季彦今,你不要太过分!”

“是你不要太过分。叶昭觉在云霄厅出了岔子,他妹妹的订婚宴会愿意交给我们万斯年?呵,我看这事悬。”

她被他嘲讽的语气弄得心头越来越烦躁,两手往桌上一拍,直直逼问:“要是我能拿到承办权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最好认清楚,这是你职责本分!”

“少扯别的,必须得有条件!”

季彦今无奈,妥协道:“只要不影响酒店,你想怎样都行。”

“那好,如果我拿到承办权,你就答应西饼房我可以随便安排人进去。”

季彦今没想到她会执着于此,略带狐疑地问:“那女孩跟你什么关系?”

她垂眸,不假思索:“朋友。”

现在,“朋友”就在无线电波的另一头。

“卢晓,我在你背后——!”声音诡异而飘忽。

卢晓骂了句“神经病”,手里的笔一扔,气急败坏道:“明天回来上班,不到三个月不准走!”

“可我被开除了呀。”宁夏慢悠悠地提醒她,“你这样滥用私权真的合适么?”

卢晓气极反笑,“宁夏,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只管来就行。”

“你——!”

“……”那头已经挂了。

宁夏愣了愣,郁闷地趴到桌上。

呆滞了片刻后,整个人像个泥鳅一样坐在椅子上摆来摆去,嘴里低低地呜呜。

叶晓凡从隔壁宿舍抢来两个豆沙包,推门进来见她这样,稀罕极了,“干嘛呢,椅子底下着火啦?”走到跟前,给她个包子,“呐。”

宁夏咬一口,热乎乎的红豆沙从面团里流出,味蕾甜丝丝,心情却苦哈哈。

这种自掘坟墓的感觉真要命。

翌日,宁夏重新出现在饼房,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金志良瞥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用刀片开蛋糕底模。

宁夏走到他跟前立定,双手交握在身前,抿了下唇,“金师傅,我又回来了。”

金志良动作未停,鼻子里哼一声,“我眼睛没瞎。”

宁夏笑眯眯,“对,您耳清目明,不单看得清楚,心里也跟个明镜似的。”

一旁干活的徐思齐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没看出来她还挺会拍马屁。

金志良把头抬了起来,女孩子扎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微微笑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旁人听这话或许以为是在吹嘘拍马,只有他能听明白真正的话音。

啧,这丫头能惹上卢副总,说明也不是个善茬儿。

他瞪眼,“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衣服,饼房缺你这么个雕塑啊?”

宁夏腼腆笑,无辜的样子,“那什么,我那天走的时候把换衣室的柜门钥匙还了。”

金志良斜眼示意过去,“在那儿呢,早给你准备好了。”

宁夏顺着他的指引看向工作台的不锈钢台面,一把小小的金属钥匙不起眼地搁在角落里。

看来必定是卢晓提前打了招呼。

宁夏拿起钥匙,噙着笑,“那我先去换衣服啦。”

“嗯。”又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等她转身走了,金志良保持弓腰的姿势微撇头。总厨从法国回来看见未经他允许安插了新人,他是如实交代呢,还是推给卢副总自己去说?

总厨和卢副总不和,谁都看得出来。

金志良忍不住叹气,他摊上的这是什么事儿啊!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还算风平浪静,宁夏私以为,可能是卢晓最近工作忙,一时顾不上她。

不知为何,饼房里除了金志良和徐思齐,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变得格外热络,金志良给她加重工作量的时候,有人趁他不在还会主动帮忙。

反观一开始总找她说话的徐思齐,倒是拿她当透明人了。

宁夏觉得奇怪,可毕竟只做三个月,也没打算和这里的人处交情。

热情的,她不拒绝;冷漠的,她更无所谓。

毕业答辩前一天,宁夏向金志良请假,金志良有些意外,“你还没毕业?”

宁夏轻轻哀叹:“我还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像高中生呢,没想到在您眼里连大学生都不是。”

她这话里促狭味道十足,金志良静默稍许,难得笑了。可惜脸部肌肉牵动得不自然,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暖意。

饼房面积大,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休息隔间,隔间内摆放一张办公桌,桌上设施齐备,电话和电脑都有。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呷了口,问:“哪个学校的?”

“师范大学。”宁夏答。

杯口贴着嘴唇,金志良愣了愣,不过,也只是一瞬。他放下杯子,看宁夏的眼神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怎么不去当老师?学校不比饼房舒坦。”

宁夏笑容不减,避重就轻地回答:“金师傅,师范大学里也分师范生和非师范生啊。我只个念个专业而已,想当老师也得和平常人一样走程序。”

金志良轻嗤:“你的意思是说,来万斯年当厨师就不用走程序?”

话题转得突然,宁夏秉持“谨言慎行”的原则,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许吧。”

这下,金志良彻底面无表情了。他转过脸去,“行了,假我批了,别赖着不走找机会偷懒!”

“……”

是谁没完没了地问她话……

宁夏摸摸脖子,撇撇嘴,笑了。

拉开门走出来,和徐思齐打了个照面。

宁夏看他手里拿本册子,嘴角一牵,“来找金师傅呀。”

再正常不过的寒暄罢了,没想到却遭来徐思齐一记冷眼。他说:“别整天金师傅金师傅地叫,搞特殊有意思么你!你以为喊他师傅,他就真是你师傅啊?别做梦了!”

谁做梦了!她家饼店的蛋糕师傅她都是这么称呼的,叫顺嘴了,一时改不掉。

宁夏微仰脸,眯起眼睛笑,“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敷衍的笑容立刻收敛,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徐思齐拦住她,“你别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他抱臂站她面前,抬了抬下巴,一副“我可怜你才忍不住提醒你”的架势,“你知道为什么良哥总是针对你么?别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良哥最讨厌靠关系走后门的人。所以我劝你,别傻不拉几地抱大腿,你这是守着公鸡下蛋,白搭!”

不管白搭还是黑搭,宁夏只是好奇,“你知道我怎么进来的?”

徐思齐猛翻白眼,“你在云霄厅糊了客人一身蛋糕,都出名了好吧!现在谁不知道卢……卢副总拼命保你的事!”

他中间停顿了一下,宁夏没在意,就是有点想笑。事实上,她真的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卢晓拼命保她?嗷嗷,好感动!

“你笑什么呀,哪来的笑点!”徐思齐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女孩多半脑子有病,傻里傻气。

原先他以为是因为私下结怨所以良哥才故意欺负新人,直到听说她是被卢晓安插-进来,这才开始恍然大悟。

可有一点他一直没想通,良哥就算再讨厌关系户,他也没胆子让个生手去宴会厅送餐吧?

他走神的工夫,忽听见一声道谢——

“谢谢你。”宁夏感激地看着他,“虽然,呃……”她略作思忖,“虽然你想象力很丰富,但是你真的很有趣。”

话一说完,意识到逻辑存在问题,这个“虽然……但是……”用得好奇怪,她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

一而再看到她莫名其妙地笑,徐思齐头皮发麻,古怪地瞅她一眼,“神经病啊你!”

“神经病”第二天下午的毕业答辩尽管进行得不是特别顺利,但面对几位老师的各种刁钻问题也还算游刃有余。

答辩结束就意味着大学毕业了,叶晓凡情绪低沉,她问另一室友:“我们以后是不是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室友说:“你别犯文艺病行么,矫情!”

“什么呀,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们么!”叶晓凡扭头问宁夏,“小夏,你说呢?”

宁夏说:“不是都在南湘么,只要我们想见就会见到的。”

“可也许,我想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忙。”

“想这么多干什么,矫情。”

“……尼、玛!”

当晚,嘴上说不去想这么多的人却失眠了。

次日排的是b班,从下午两点到夜里十点半。宁夏走进饼房后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一下午过去,她终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今天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莫名地勤恳劳碌,就连金志良也潜心猫在工作台前为全新推出的蛋糕主题做准备。

傍晚去员工餐厅就餐,宁夏刻意走在人群里听他们聊天。

“消息到底准不准确,总厨真的后天回来?”

“听说是后天,你看良哥都处在备战状态了,消息假不了。”

“我的妈呀,咱们好日子到头了!”

“是啊,唉。”

……

宁夏脚步顿了顿,自从来到这儿,因为她心里知道做不长,所以从来不主动询问酒店的事,这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好像明白了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刚巧徐思齐从她身后走过,她一把拉住他:“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什么?”徐思齐爱答不理的样子。

宁夏指指前方:“他们刚才说总厨后天回来,总厨是谁,你们都很怕他么?”

“你居然不知道总厨是谁?”徐思齐倒吸了口凉气,见宁夏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天,你居然不知道总厨是谁!”

很重要的人么?至少对她而言,明显不是。

宁夏默了默,虚心求教:“那他究竟是谁呀?”

宁夏:“那他究竟是谁呀?”

徐思齐耳朵嗡嗡响,一个人处在陌生的生存环境,却连环境掌控者是谁都不知道,这已经不能用傻来形容,根本就是蠢!

他看着面前的“蠢货”,满头黑线地把她拉到拐角。

“总厨就是行政总厨,这总该知道吧?”

“嗯。”宁夏点头。

“万斯年有两个行政总厨,一个专门负责西饼房,一个负责除西饼房以外的其他厨房。”说到这儿,徐思齐突然有所顿悟,“我说你怎么抱良哥大腿呢,原来是不知道真正的老大是谁。”

宁夏没为自己辩解,两人的误会太深,多废口舌无益。

她直奔重点,问:“为什么要设两个行政总厨?”

难道是因为万斯年厨房太多,一个人管理不过来?宁夏稍一琢磨,自己先把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徐思齐头皮又炸了一下:“你不会连甜品是万斯年在餐饮上大打的特色牌都不知道吧?”

宁夏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怪不得西饼房设在负一层。”

徐思齐叉腰望天,无语至极。

他吸了口气,“你什么都不知道到这儿干嘛来啦?打酱油?”

可不就是打酱油么!不过,是在劳累地打酱油。

宁夏想开口为他难得的机智点个赞,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立刻打压了回去。

她嘻嘻笑了两声,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毫不羞愧的模样实在像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徐思齐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层鄙夷,气氛变得不尴不尬。

宁夏对此没太大的感觉,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不过还好。

她接着问:“听他们语气,这位老大貌似很恐怖?”

徐思齐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咕哝了一声,宁夏没听清,正要追问,却听他吐出一个名字,“徐正则,国内甜点王。”

“……”

“就知道你不知道!”徐思齐冷哼。

宁夏没反驳,但事实上,这个徐正则她是知道的。

他参加过各种国际赛事,是难得的多项全能,西点、巧克力、糖艺等面面俱到。

欧洲人嗜甜,在甜点的钻研上令全世界赞叹,徐正则不单能打败其他各洲,还能战胜欧洲对手,俨然戴上一道令人瞩目的光环,他的地位在国内甜点界无人能及。

两年前,他在世厨会举办的全球甜点厨师大赛夺得冠军,宁夏从书报亭买回一本杂志拿给舅舅姜熠然“瞻仰”。

论长相,论技艺,姜熠然在她心目中都是最棒的,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男人已经走向了世界之巅,正常人看见总会发出一声感慨吧,可姜熠然偏偏不正常。

他十分不屑地将杂志扔到一边,说:“‘赢’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他一次次参加国际比赛,是独孤求败,还是想证明天下无敌?”

隔天,宁夏上的c班,从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这对于赖床分子来说根本就是折磨。

宁夏定的五点半的闹钟,闹钟响的时候吵醒了对面床上的叶晓凡,叶晓凡烦躁地哼唧两声又睡死过去。

宁夏摁掉闹钟,闭着眼睛眯了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洗漱。

六点出门,中途需要转车。

慢条斯理地卡在6点55分到酒店负一层换装,宁夏穿过走廊,行至饼房前正要推门,脚步却不由顿住。

她听见里面传来赤-裸-裸的谩骂——

“出门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要不要我现在放你回家吃了药再来?”陌生的男声,除此之外,里面一片安静。

打扫卫生的保洁员大姐在走廊上拖地,拖把移到宁夏脚边,出声提醒:“妹子,让一下。”

宁夏抱歉地往墙边挪了挪,保洁员抬头看她的装束,问:“你不进去?”

宁夏想说她正打算进去,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哗地一下,带起一阵风。

负一层从早到晚点着灯,光线明亮,毫无晦暗,徐正则的面容身形被映照得清晰分明。

他一身白色厨师制服,短发利落而干净,可能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肤色略为白皙,气质偏于阴柔。他个子挺拔,挡在门洞里像一座冷漠孤傲的山峰。

宁夏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两年前她就觉得这人长相女气,此时见到真人,突然有些好奇,国外的男甜点师多半都承认出柜,他常年在国际甜点界游走,是直男?还是早就弯了?

可,眼下这情况根本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徐正则冷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眼,锐利、冰冷,像削尖的冰棱。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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