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睡了这一觉,兴致倒高了起来,只和梁泊昭说起自己进京后的见闻,自然也提到那位秦楚楼的歌姬。
梁泊昭含笑听着自己的小娘子叽叽喳喳的,自己则是握住她的小手,不时开口回个几句。眼见着凝香肌肤雪白,俏脸温婉,让他整个身心都是慢慢的松懈了下来,他这阵子一直忙着军务,简直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此时揽着凝香母子,顿觉倦意涌了上来,索性和衣在凝香身旁躺下,一面听着她说,一面闭上眸子养神。岂料刚一合上眼睛,就沉沉睡去了。
“相公,那姑娘声音真是动听,就跟百灵鸟儿似得,也不知长得”凝香摇了摇梁泊昭的身子,见他没有动静,这才察觉他已是睡熟了,凝香瞧着他的睡颜,心里顿时疼了起来,她只顾着自己高兴,和夫君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却没看出梁泊昭已是累的很了,就连这说话的功夫,也能睡去。
她闭上了嘴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从夫君的手掌里抽出,轻手轻脚的为他脱去了鞋子,自己又是下了床,拧了一把汗巾子给梁泊昭细细的擦了把脸,瞧着夫君身上的铠甲,凝香无从下手,又怕惊醒了他,只得由着他和衣睡去,自己只将被子散开,轻轻的给他搭在了身上。
梁泊昭睡着时,将平日里的凌厉之气尽数掩了下去,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有着盛年男子的沉稳,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凝香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渐渐甜了起来,悄悄的俯下身子,在丈夫的脸庞上亲了亲。
若是她腹中的孩儿是个儿子,像他父亲这般威武,那该多好。
凝香心里这样想着,抚上自己的小腹,脸上噙着一双甜甜的酒窝。
眨眼间,凝香在京师已是住了好几日了,梁泊昭忙于军事,极少回到侯府,凝香又怀着孩子,也不敢出门,平日里只老老实实的待在侯府里养胎,除却牵挂丈夫,剩下的心思,便全都落在了罗口村,落在了自己家人身上。
离开罗口村已经好一阵子了,也不知家中父母身子如何,哥哥和嫂嫂过得怎么样,还有小弟与侄儿,因着征战神鹰国,朝廷前些日子又是下了文书,将赋税又是提高了一番,凝香那日听府里下人偶然说起,心里更是绞来绞去的,就不知道家里能不能出得起这一笔银子。
而梁泊昭每日里忙得几乎见不得人影,除了那日凝香刚进京时,他回来过一次,这几日都是没瞧见他,凝香有心和他说一说家里的事,却总是寻不到机会。
终于这一晚,梁泊昭回来了。
刚回府,就见凝香站在房檐下等着自己,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裙子,脚上是同色的绣鞋,刚见到丈夫,那一双眼睛就是亮了起来,继而一抹笑靥已是情不自禁的绽放在唇角。
梁泊昭瞧着她的笑靥,心里有微微的失神,此情此景,像极了先前在罗口村时,他每次晚归回家,自家的房檐下,也总是会站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看到自己回来,迎上来的,总是笑靥如花的一张小脸。
梁泊昭心头一软,牵过凝香的手,与她一道回房。
吃饭时,凝香什么也没说,生怕耽搁了梁泊昭用饭,直到晚间,梁泊昭换了常服,见这一晚月色极好,遂是揽过凝香,与她一道在窗前赏月。
凝香倚在夫君臂弯,终是咬了咬牙,开口道;“相公,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梁泊昭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自己便是没绷住,微微笑了起来;“什么话?”
凝香有些开不了口,见梁泊昭黑眸里蕴着的全是柔情,眉宇间的神色也分明是宠溺的,这才壮着胆子,小声道;“前几日我听府里的嬷嬷说,朝廷又征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征到罗口村,我爹和我娘,还有哥哥嫂嫂,他们能不能拿出这笔银子”
梁泊昭早已猜出了她的心思,却又有心逗她,颔首道;“朝廷这次是全国征税,罗口村自然也在征收之列。”
凝香着急起来,想起自己在京师吃好的穿好的,还有人服侍,可娘家此时怕已是在水深火热中了,尤其爹爹和娘亲的年纪都大了,听得征税,更会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凝香攥住了丈夫的衣襟,眼巴巴的看着他;“相公,你的官不是很大吗,能不能拿点银子出来,给爹爹和娘亲送去”
梁泊昭见她直到此时才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免笑意俞浓,他从身后揽住凝香的腰肢,将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方才低声道;“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去了罗口村,怕是要不了几天,岳丈和岳母就能赶到京师。”
凝香愣住了,转过身子;“你将爹爹和娘亲接了过来?”
梁泊昭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温和,落在凝香的小腹上,透着淡淡的慈爱;“我再过不久就要远赴北疆,待你生产,我都无法回京,你身边有了岳父岳母照顾,我才能安心打仗。”
凝香眼眸欲滴,“我生孩子时,你不能回来吗?”
梁泊昭点了点头,“这场仗不知会打到何时,只怕我是没法子陪你,看这孩子出世了。”
凝香有些难过,可也知道梁泊昭身上的担子,想起他此番去攻打神鹰国,大胜归来后,便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他,而她,却只有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