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是一个乱世。
夕阳西下,暮霭红隘,与大地一角舔向天空的火光交相辉映。
狼烟模糊了背井离乡者的视线。
有一滴泪,漫入尘埃,却又被马蹄铿锵的砸踏扬起。
大陆之上,城池无数,征战亦是无数。一些富贵的城池已被敌军突破拿下,城上哀云笼罩。
敌军将领纵声长笑,仿佛见到如山的珠宝金银在败城上空,向他们投去妩媚的微笑。
策马扬鞭口中呼啸,就有一队队军士鱼贯而入,打家劫舍,无所不为。
杀声震天。
“你们……你们怎么能烧了我的屋子!!!这可是我家祖宗十八代流传下来的!”一位白须老人大声嘶吼道,他从地上抄起一把柴刀,“我与你们这些禽兽拼了!”
老人颤巍巍地拎着柴刀前几步,正欲上前拼命,却被一柄锃亮的弯刀夺去了生机!
“哈哈哈,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就是如此!”
衣着邋遢的军士骄狂一笑,任由老人脖颈中的鲜血喷洒而出,染上他的衣襟。他们仿佛很是享受这种快意的杀戮。
在连年累月的征战之后,唯有他国军民的鲜血,才能洗刷底层军士的疲倦。
“咦,这妞长得挺水灵的。”几个军士将目光投向已逝老人的家属,不由嘿嘿一笑,目露精光。
白发老妪无暇顾及老伴的尸体,赶忙挡在一位姑娘身前,一双老眼中尽是惧怕。
“大人,老爷们,您就放了我家这闺女吧!她还小,还未及笄啊!”
她忽然跪下,朝着几位逼近的军士死命磕头。
其声咚咚,无限哀凉。
她见他们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转头,朝着身后女孩声嘶力竭地喊道,“兰儿,快跑!”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能往哪儿跑!既然还未许人家,不如就跟了我们。”
他们笑容十分邪恶,眼中满是欲望,皮革制成的军靴在青石地上踩踏,似乎在预告着女子不幸的命运。
眼见家门被烧、爷爷丧命的女孩似被吓傻了,此时眼见他们不断逼近,不由嘴唇翕动。
她颤抖地从地上爬起,踉跄地朝远方的包子铺拼命跑去。
然而,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的弱小女子如何跑得过身经百战的军士,很快,她纤细的腰身就被一只铁臂搂住,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是做着无用之功。
发钗被一指弹飞,她如水青丝狼狈地滑落在背上。
得意的长笑声中,坚硬细密的胡茬刮过她细嫩的脸庞,带起一阵钻心的刺痛。
“哈哈,大伙儿别急,如此上等货色,人人都有份!”
众人皆纵声长笑,一拥而上。
“你们无耻!猪狗不如的畜生,将会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苍老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溅起老妪的鲜血,斑斑驳驳,晕染了三尺半长街。
她的指甲深陷肉中,目光悲切而无奈。
这就是命啊,这就是战乱!!!惊慌的尖喊与马嘶箭雨融为一体。
人间君王睥睨天下一声令下之后,又是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
正当为首军士欲将毛糙大手伸进女子衣襟为所欲为之际,天际一只火鸟带着滔天烈焰裹挟而过。
这只火鸟虽羽翼无光,似是遭逢大难,一双眼珠却是神采奕奕。
它低头瞥见地上正要发生的欺凌弱女的一幕,眼中不由聚了些薄怒与不屑。
不知从哪来的火光从地上窜起,将几名军士烧了个渣也不剩。
那女子得脱毒手,惊魂未定。她整了整有些零乱残破的衣服,环顾四周,却见那些军士诡异地消失不见,心下冒起凉意。
此刻见天边一只瑰丽大鸟携火飞过,她不由怔了,忽地跪地,双手合十,小声道:“菩萨鸟长命百岁!”
若是那只火鸟听闻此言,大概得恼羞成怒了。
这小小女子竟如此不知好歹,如它这般英俊潇洒的烛照火凤,寿命不知有多长,百年,也不过弹指一瞬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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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米海拔之上,冷风张扬地吹着,一如他们此刻大学刚毕业、飞鸟出笼的心境。
在这恢弘山巅,不染人世灰尘的天际,杨旸站在余玮身后,突然紧紧环抱住她。
空气刹那间柔和,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在他的阳刚气息环绕之下,一颗心跳得飞快起来。
但当余玮看到山下的险峰深潭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在半空,不由有些恐高地闭上眼睛。
“别怕!”
他将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满是温情。
“小尾巴,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其实……并不是上一次对你说……那一次在足球场旁为我包扎。”
风掠过他的发梢,他璀璨的眼睛亮得惊人。
“莫非……我们前生就有了不解之缘?”余玮浅笑着,仿佛不可置信地转身。
“那倒也有可能。”他静静凝视着她眼底的笑意。
“那个时候,我们一定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或者是地府同一处院落中的小鬼。”
“……”他无语,忽地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和你在一起,蚂蚱也好,小鬼也罢。”
“……”
“还记得高一那节化学实验课吗?”
“嗯?”
她沉醉在他执着温暖的怀抱里,迷糊地问道。
他看着她娇嗔的神情,胸口一烫,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小尾巴,就是那节计算硫酸铜晶体中结晶水系数的实验,那时候你双手捧起蓝得剔透的硫酸铜试管,阳光就那样从窗口洒进来,洒到你的榆木小脑袋上,你笑得……”他温柔的声音穿过风,钻入她的耳朵。
那时的余玮真的好漂亮,长发垂腰,就像一只蓝海里的美人鱼。
令他永生难以忘怀。
榆木小脑袋?!
“我又笑得傻极了?”她不由默默白了他一眼。
每次都是这句话,没新意……
不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