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8点53分,余哲森向褚月曦一家告辞。
“我送你出小区吧。”
“不用了,你都还没康复呢。”余哲森笑笑拒绝了褚月曦的好意。
“嗯……那好吧。”褚月曦点头。
褚父在后面微微招手:“小森,欢迎你下次再来做客。等曦曦痊愈了,你们可以去小区下面打羽毛球。”
“那我估计打不过她。”
“我当然会让着你的。”褚月曦狡黠一笑。
楚妈妈热情关照道:“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
“我会的,阿姨您做的饭菜真香,手艺真棒,今天多谢款待。”
“哪里哪里,今天太匆忙了……下次小森你找个休息日来,妈妈给你看看真本事。”
余哲森礼貌地答应着,对一家三口挥了挥手,转身进入了电梯。
“呼……”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累瘫了一般靠在电梯墙壁上。
真好啊,实习生果然有个幸福的家庭。
当然余哲森不是说安志天对他不好,只不过铁穹安全局总负责人的身份和埋藏在心中对归临教派的深仇大恨,让养父势必不可能像褚家父母一样能营造出简单而温暖的家庭氛围。
凝视深渊之人同样被深渊所凝视。
与野兽搏斗之人要谨防自己变成野兽。
其实在维持自我这一点上,余哲森觉得安志天这么多年来已经做得很好了。
除了那个冬夜被他意外看到在阳台上对着电话发飙,除此之外安志天在家中始终保持着理性的克制,或许用铁汉柔情这个词可以很好地形容。
中学暑假的时候,安志天曾经抽空驾车带他们去距离星舟市很远的山区爬山露营仰望星空,和处在叛逆期的女儿聊时下流行的朋克摇滚,和步入青春期养子聊男人的担当与责任。
安志天说他不懂家庭教育,可能会把女儿养成儿子,把儿子养成流浪狗。然后他又说,其实他原本已经打算做一个孤魂野鬼,阴沉地活到完成对邪教索命的那天,可儿女的存在却让他维持了人性。
余哲森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安志天的相逢更像是两条流浪狗互相收养彼此。
但无论如何,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家庭,总归是有些畸形残缺的。
所以刚才在门口道别时,褚月曦妈妈说让他下次找个休息日再来“妈妈给你看看真本事”时,他的内心真的被触动了。
也许,余哲森心想,也许自己的父母当初舍命而战,便是想要保护这些普通人的幸福吧。
无论科技如何发展,无论金钱至上娱乐至死的消费主义如何变化,总会有人类保存下美好的品格和纯粹的善良,如星闪耀,薪火相传。
“你在心动哦。”时心总是能在他享受与自己的灵魂独处时跳出来。
“有什么证据吗?”
“心跳高于平常,血液循环加速,大脑神经亢奋,多巴胺分泌增加。”
余哲森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的肠胃正在消化饱餐的美食引起的呢?”
“还在嘴硬还在嘴硬。”
“吵死了,给我收声。”
余哲森的手在面前摆了一下,仿佛在赶苍蝇,又像是在划走面前的虚拟广告——如果他有改装电子脑的话。
在他这么做之后,时心立马就安静了。
一直到余哲森走出小区大门,她的声音才再度出现:
“今晚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仿佛为了印证她所说的话一般,余哲森看到远处的路面上开来了灯光雪亮的装甲战车。
“‘灰狼’班组级突击步战车,一共十二辆……也就是一个连的兵力。”余哲森认识防卫军的装备。
防卫军突然进驻市区,这么反常的事他来七岛两年还是头一回见到。
余哲森心中有所预感,拿出手机拨了安何的电话。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两分钟后,克莱尔的电话同样显示已经关机。
她们俩同时切断对外联系,足以说明安全局即将有重大行动,行动前锁闭私人通讯设备是保密的最基本要求。
余哲森试着访问手机上的夷光虚拟系统,但程序显示“系统例行维护中,拒绝访问”。
扯淡,安全局的系统怎么可能三天两头维护?
昨天受到黑客攻击之后暂时停止访问还可以理解,现在之所以连不上,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他权限不够。
准确的说,是他这台手机的权限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