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鸿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好言好语特别用心地安慰一个跟他一般的成年壮汉。
换成从前，他不会搭理顾东，就算他哭天抢地诉说自己枪杀战友有多痛苦，痛苦得要死掉，他也不会慷慨施舍一个字的安慰。
可是今晚，他的心就像泡了海水的海绵，柔软让他自己都感动得有点心酸。
顾东却在他的安慰中突然双手抱头浑身抖个不停。
没有人可以完全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感受。
他枪杀战友虽事出有因，然而亲手结束一个情深如手足般男人的性命，这件事深如烙印，烙在他在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伤疤会有愈合的一天，然而谁都不能抹平他心底曾被伤过的痕迹！
所以，这一刻，他的情绪差点无法管控。
男儿有泪不轻弹。
感激黑暗，让他的哭泣得以掩饰。
“不要觉得特别感动，我这人一向不太会安慰人！顺耳的话你将就着听听。如果觉得不好听，就当西北风吹过，忘了就好！”
慕惊鸿觉得，顾东一定是被他感动了，所以他有责任提醒他感情不要太丰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用因为几句话居然就哭了。
事过境迁，顾东骨子里是个硬气的男人，他不会容许自己失态太久！
所以他很快就控制自己镇定了下来。
漆黑的夜色中，他点燃一支烟。
烟火明灭间，他蹙起的眉心得以舒展。
“那个战友，他家境不好！父亲过世早，母亲在家里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所以他经不起引诱、误入歧途！而我当时，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如果早一点知道他那时是有困难的，我不会袖手旁观！”
顾东的遗憾透过浓重的鼻音可见一斑。
当年的事，一直是他心底锋利的伤疤。
他不向人提及，完全是为了自保。
说一次，比死还难受的痛苦就会袭击他一次。
今晚，虽然有慕惊鸿作伴，但他仍是差点被脑海中往事的片断击溃。
慕惊鸿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人家难过得是当年的事另有隐情，而不是在为他的安慰为感动。
“就算你当时不杀他！他一样要受到军事法庭的制裁！十几条人命的事情，他没有活路的！”
慕惊鸿知道，顾东不会不懂这些。
只是通过他的嘴说出来自然算是一种解释和安慰。
但如果顾东自己这样想，这个重感情的笨男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所以，有时就算一模一样的话，会因为说话对象的不同，产生不一样的意义。
“就算他没有活路，总好过我亲手杀他！”
顾东这么久走不出迷雾的原因，就是自己亲手占了兄弟的血让他感觉自己龌龊。
还有对兄弟的不够关心，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世间哪有后悔药？
如果当初怎么样……就可以改变怎样的结局！
这世间，太多如果，太多后悔，然而时间却绝对不会倒流！
如果可以重生一次就好了！
顾东愿意付出一切，改变当初的结局！
“他是你战友是你兄弟！那被他出卖而死的那十几个呢？他们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他们跟你就一点交情没有？你居然为这样一个人纠结了二年多，不务正业游戏人生，值得吗？你这么sb，让我觉得宁愿杀了你，也不要让你见到小恩！”
慕惊鸿在路边刹车，毫不犹豫命令顾东，“下车！”
顾东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