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完颜乌禄不明白什么是棒子,他也知道怕不是什知机的没探寻下去。但是,无论他早想如何想法,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再由不得他这个礼部尚书了。无论洪过以前有过什么名声,无论洪过如何被完颜亮宠幸,今天的事情都必须拿住他再做定夺,可是,一想起那洪过在上京和汾州干的事,心头不禁惴惴,开口的时候竟是少了几分底气:
“那,那个,洪过,洪改之,”
随着这声招呼,洪过的目光落在乌禄身上,虽然脸上带着微笑温和的表情,那眼中却是射出一道厉芒,刺的乌禄有如受惊的猴子一样,身子禁不住就是一哆嗦,连称呼都急忙换了:
“洪先生,那个,今天这事,你总要给个说法,对不起了,跟我们去武卫军都统司暂坐吧。”
按照乌禄的预想,以洪过前次在上京的威风,还有刚刚挟汾州之威归来,所以才敢在齐化门外殴打高丽使团,想必自己话一出口,洪过定然拒绝,他正好将这件事扔给身后的武卫军处置,谁让武卫军都统司衙门就在齐化门后面呢,等到武卫军接手后,乌禄自己赶快溜去皇城,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礼部能处置的了,还是扔回皇帝堂哥自己去看着办吧。
就连其他人,如洪过的随从林钟马三吴四六等人,或是女真兵将答不也他们,也都是如乌禄想象一样,那洪过刚刚如此强势,现在岂会甘心被人随便处置,定然是奋起一搏地。林钟马三等人早就暗自抄家伙在手,只要洪过一个眼神,他们就冲上去,说不得了,情况紧急,先把洪过救下来再说,大不了最后让韩王出头保住洪过呗。
至于答不也想的更是简单,那洪过是为了救护他才被如此刁难,现在不乘着人手多把事情搅浑,难道还要等着朝廷派人过来清查,然后把自己也揪出来?倒是那些女真兵想的最是简单,洪过刚才许了赏格的,现在要是因为被抓赖掉赏钱,他们日后到哪里去要?在这些女真兵将看来,不过是打了几个骗子而已,即便真的是什么狗屁使者,他们个个都是国族勇锐,朝廷还能真的拿他们如何?所以,女真兵们竟也开始慢慢掏出兵器,整个场面霎时变得暗流涌动杀气四溢。
站在场中的乌禄哪里感觉不到,就在林钟等人掏家伙时候,他还能勉强沉住心神,不过是一群汉人小子罢了,自己身后站着武卫军,还会怕这些汉人?可是,当女真兵将掏刀子了,乌禄可真站不住了,一群精锐地国族兵士要闹事,可不是武卫军能镇住场面的了,乌禄甚至怀,那些个蛮性冲上来的女真兵,会不会连他这个礼部尚书一发宰了?就算日后朝廷能替他昭雪,可他完颜乌禄的小命一样没了,昭雪不昭雪的顶个屁用。
想到这里,即便是大冬天的,乌禄地额头开始见汗了,干咳了几声,正待他说话,忽听对面的洪过笑道:
“好啊,去就去么,反正我也要进城,就去一趟武卫军的衙门又能如何,不过,说好了,我跟你走了,我地队伍可都要一起进城,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干下的事情与他们无关,这些弟兄们跟着洪过跑了几千里的路,也应该回家看看,尚书王爷可不能难为大家伙。”
完颜乌禄愣住了。可以说。洪过是担下了所有罪责。用他一个人换了在场所有人地平安无事。这个人什么时候如此重义气了?还是说他洪过脑子出问题了?不过。洪过如此顺从。给乌禄带来了另外一个麻烦:
难道说。完颜乌禄真地要亲手将洪过。扔进武卫军都统司衙门?以洪过地身份。乌禄一旦这么干了。怕是会被朝廷里几位新贵一起恨上了。
可要如果不去这样做。刚才自己说出地话。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乌禄自己食言?
思来想去。完颜乌禄小心地试探下:“洪先生。你。那个。武卫军都统司衙门。肮脏不堪条件艰苦。你真地确定要住进去?”
不等他把话说完。在场地人就炸了锅。谁都不是傻子。完颜乌禄如此说辞。摆明了是想食言啊。敢情这位礼部尚书大人根本就不敢抓洪过。刚才不过是作秀摆摆姿态。没想到洪过如此不上道。呃。或者说是太上道了。这么顺顺当当就担了全部罪责。让礼部尚书都没法下台。
乌禄那般说辞。旁边有人不干了。此人就是新任地武卫军都统韩易。刚刚赶过来地他。没等见到洪过地人。就听到了完颜乌禄地那番话。气得他火冒三丈。他妈地。你乌禄是个饭桶。不敢招惹洪过。也犯不着在这边恶心我们武卫军吧?
就见韩易排开众人,几步抢到了洪过面前,恭恭敬敬的抱拳拱手道:“葛王殿下说地不错,武卫军肮脏龌龊,实在不适合接待洪先生,不如这么办,我这就亲自将洪先生送去礼部暂时休息,等到陛下处置过此事后,韩易定要与洪先生畅饮几杯,韩易虽然是幽云人氏,却也是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正想与先生结交,惜乎今日并非说话的场合,来人,立刻安排洪先生马车入城,直接去礼部。”
洪过闻言立即追问:“那我的随从……”
韩易大手一挥:“好说好说,全部进城就是,洪先生的人还信不过么。”
那边的完颜乌禄当时就毛了,天啊,这韩易忒毒辣了,竟然把洪过这个家伙推去了礼部衙门,这关人押人的事与礼部什么关系啊?
可是,就在完颜乌禄想要上去阻止的功夫,韩易的身子“恰好”挡在了洪过与乌禄两人中间,大手抓住洪过手臂,好似十分亲热地“把臂”而行,不仅如此,乌禄身后夹上来两个武卫军的千户,笑嘻嘻的拉住了乌禄的手臂,无论乌禄如何叫骂,在场几人就如没有听到,径直进城而去。
半个上京城都轰动了,当年的上京屠夫,今天的汾州杀疯子,那个生吃人肉,渴了喝人血,每天必吃一道清蒸人脑的洪过洪改之,回来了!
金国地上京城就好像传染上瘟疫似的,从北城的北门齐化门开始,只要在街头喊声:洪屠夫回来了。那些叫买叫卖的人就像是身后跟了恶鬼,撒开脚丫子能跑去街尾,这还不算,一步不停的径直回去家里,进门二话不说,关门闭户窗扇堵的严严实实,然后不顾婆娘男人地叫喊,用最低的声音告诉家里人:屠夫洪过回来了。
本来在街上巡视的上京府官差,从听到消息地一刻起,就抄小路跳院墙爬屋顶,飞也似的向着家里跑,一路上还没忘记褪下身上的官衣,连那腰刀和铁链都
在地上,生怕这些东西把那个屠夫惹来。
那些本来还有些发懵的牧民胡人,听到身边匆匆跑过地人高喊‘鬼差来了’,立时吓得脸色煞白,也跟着跑回了歇脚的地方,谁想到,那些客栈寺庙这个时候一起关严了门户,这些外来客不得不在外面捶门咒骂,好容易才有胆大的稍稍打开道缝隙,在门外客商千恩万谢声中放他们进去。
整条大街上,到处是扔下的肉子,皮货还有灯笼糖果糕点等过年的玩意,那个场面叫人看着好不心酸,知道内情的明白,这是因为洪过回京了,不知道地,还不以为上京城被人洗劫了。
韩易脸色尴尬的看着洪过,谁想到洪过倒是面色如常,坐在马车上笑呵呵地望着前方,就在那里,一个人影哧溜消失在大家视线里。
吴四六是第一次来上京,看到眼前情形不禁嘀咕道:“这他娘是遭灾了么?大过年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怎么看着比太原城还荒?”
林钟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吴四六不要说下去,没想到前面地洪过哈哈大笑:“遭灾,是遭灾啊,整个上京遭的是洪灾啊。”
吴四六没明白过来,兀自嘀咕着:“洪灾?洪灾?大冬天地还能山洪爆发?这不是见鬼么。”
韩易早听出了洪过话中自嘲的意思,也跟着干笑道:“洪先生,愚夫愚妇而已,不必介意,陛下对先生的信重还是一如往昔的。”
轻轻抖下皮袍,洪过朗笑道:“洪过现在不过待罪之身,所谓信重就不要再提,只是呢,”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见韩易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才笑笑道:“我自是跟随韩大人去礼部,至于我这些随从么……”
韩易乐了,只要你本人在就没问题,谁还管你那些随从啊,是以笑着道:“洪先生放心,等下我们自己进皇城,你的随从自行安顿就好。”
听了这话,洪过也就安下心了,林钟答不也这些人会去哪里他心知肚明,这些人的安全暂时不会有问题,可是,等下自己的安全会不会是个问题呢?
本来洪过想低调一些,低调进城,低调进宫,低调回家,平平安安的过个新年就完了。谁能想到,他不想出事,这祸事竟然自己堵着门找上来。洪过的准则非常明确,你不招惹我我不得罪你,你若开罪我,我杀你全家。他今天的地位全部建立在赫赫杀名上,为了维护他的名声和地位,也必须要收拾高丽的使团。
现在好了,天知道此事的完颜亮,会不会是气得暴跳如雷的,面对一个盛怒之下的完颜亮,感觉自己暂时对完颜亮没有了使用价值的洪过,着实心中有些不托底了:难道说,今次就是自己一道坎?
到了南北城之间的神居门,那些守卫的武卫军兵将,一个个如临大敌,刀出鞘箭上弦,洪过甚至在城头上看到了巨大的床子弩,他不禁咧咧嘴,看向了身边的韩易。
韩易脸上没有半点尴尬之色,不仅如此,还对着迎上来的一个千户朗声道:“加强戒备,快到年关了,谁他娘的给老子惹事,让老子过不好年,老子让他一辈子过不好。”
闻言洪过不仅心头苦笑,这位武卫军都统大人地话中,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警告自己呢。
进了神居门,整座南城有如死城一般,街上不仅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各家各户的宅院中,都被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洪过甚至能从南城中嗅到一丝死亡的味道,若非身在公元十二世纪的中国,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游戏中的亡灵都市。
想也知道,这南城也是一早知道了,洪过洪屠夫回来了。
洪过自嘲的笑笑道;“还好,没看到出城地车队,大家还是对朝廷满有信心的。”
闻言,韩易一翻白眼,心说,你回来就把全城吓到这个地步,还有心思说笑,看着吧,不定多少人在家里做小木人,盼着你倒霉呢。
守卫皇城的依旧是侍卫亲军,不过,在中间又增加了一支装束迥然不同的部队,看到洪过发愣,韩易解释道:“陛下将诸位开国宗王的亲兵猛安谋克集中起来,更名叫合扎猛安,与侍卫亲军共同守护皇城。”
洪过心中一动,这明摆着是完颜亮并不完全信任侍卫亲军了,开始用第二支武力牵制以前的御林军,看来,从完颜合剌地死中,完颜亮看到了很多问题,他如此想着,脸上只是淡淡道:“哦?就是不知合扎猛安的统,是哪位将军?”
韩易微笑着道:“驸马都尉,平阳长公主之夫,殿前都点检徒单特思大人。”
洪过点点头,徒单特思是完颜亮妹夫,能有这个地位一点不奇怪。也不多说,在一队侍卫亲军和一队合扎猛安士兵的护持下,他大步走向了位于皇城东部地尚书省,随即,在一干尚书省大小官员的瞩目中,他昂然走进了礼部官衙中,他这个样子不像是个等待处罚的罪犯,倒好像是个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看到洪过如此做派,有些个尚书省地小官,对着他的背影好一阵吐唾沫,“啊呸,什么东西,一介卑下佞臣,都到了这步田地了,还敢在尚书省里招摇,等下就有你哭的时候。”
也有些人心有余悸的望着洪过的背影,半晌不敢说话,不过在这些人的眼中,闪动着莫名地神采,也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洪过还真是没把自己当成罪犯看,事实上,从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大致捋出点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