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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南柯一梦 十二(1 / 2)

 月影婆娑,朦胧的月光映照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阵祥和的光,轻叹口气,略显苦恼的她跪坐在地,伸手拨开遮挡住冥影侧脸的蓬乱垢发自言自语道“仅凭炼化人类的灵魂,进度实在是太慢了…。”仿佛是疏漏了些什么,只见她神色一凛,凝视着冥影未受之前黑雾所侵蚀的身体,疑虑就这样慢慢的浮现在她的双眸,将手停放在冥影胸膛,少女伸出食指对准胸口处一划,一道浅浅的切口就这样呈现开来。

很快,起初细密如线的切口变得宽大而松弛,在那切口边缘,还隐约泛着微弱的白光,借由这所谓“白光”的保护,冥影被剖开的胸膛,才避免血液喷溅而出。

面对全神贯注的少女,难耐心头疑惑的狄亚开口道“公主殿下,您这是…。”

“狄亚,不会觉得奇怪吗?从相貌来看,这名少年起码也有十五六岁,可为什么,心却如同新生婴孩一般。”盯着那颗微小脆弱的心脏,百思不解的少女只好将心中疑虑吐露。

“呃,应该是他近期得了某种顽疾临时更替的吧,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只要找到匹配的心脏,此事轻而易举。”

并未对狄亚的解释做出回答,女孩只是从冥影胸腔内提取出几滴血液放置在指尖相互摩擦,随后缓缓张开,看着那如丝线般的粘稠物,表情凝重道“狄亚,你的真能够相信,这么粘稠的血液能在人体中自由流通吗?”

“这…。”盯着那宛如糖浆般的粘液,满脸嫌厌的狄亚却是开口难言。

“还有,这股虽被秘术遮掩,却依旧浓烈的腐臭味…看来,他的身体,恐怕早在十年以前,或许更早,就已经死掉了…。”轻嗅手指,女孩儿再三思虑过后,得出了最终结论。

听到女孩的推论,狄亚怔怔的看着冥影一言不发,只是最初浮现在脸上的嫌厌,转瞬间变为了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莫名意味,忆起后者在自己编织的幻境中所遭遇的一切,藏匿在狄亚心中的情感,逐渐在面部呈现开来……

偷偷地瞥了一眼神情复杂的狄亚,女孩美眸流转,强忍心中喜悦苦笑道“很难以置信吧?说实话,就连我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可如果不这样去想,那这一切,又该要如何解释…。”

不知是否是被女孩的一番言论所吓到,只见狄亚表情一僵,随后轻咬嘴唇,略微颤抖的手也不自觉的玩儿起了秀发,而她看向冥影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心中不由想道“我怎么竟如此粗心,居然连那么明显的异样都没有觉察,到头来,还让公主殿下她…。”

就在狄亚陷入深深地自责与懊悔的同时,再也忍不住的女孩失笑出声,而这戏谑的笑声,也令狄亚彻底了解的事实的真相。

瞧见一脸阴郁转过身去的狄亚,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女孩连忙起身小跑至她身前,并伸出双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揉捏道“狄亚姐姐别介意嘛,人家只是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嘁,想不到公主殿下这么低端,居然会拿别人的担心来开玩笑!”

瞥见那满是幽怨的眼神,女孩连忙改口道“不不不,都怪人家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狄亚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嘛。”

无奈的叹了口气,狄亚将女孩虚幻的小手握在掌心开口道“算了,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狄亚姐姐最好了!”亲昵的蹭了蹭狄亚的脸颊,女孩将视线移至冥影“虽然刚才那番话大部分是我胡乱编造的,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在这名少年体内,一定有我们无法解析的神秘力量…。”

将冥影胸膛的切口缝合,狄亚看向后者的目光,在没有初见时的那般不屑“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既然他有您说的那般珍贵,只是单纯的提炼其灵魂,怕是太过浪费了吧?”

挪步向前,抱膝而坐的女孩将手贴放在冥影胸膛,微闭双眼的她仿佛是在感应些什么,良久,睁开双眸的她一言不发,只是傻傻的笑着,模样纯真而可爱。

大概是猜到了女孩心中所想,一旁的狄亚脸色骤变,不由厉声斥责道“简直荒谬,我是不可能让你肆意妄为的!”

短暂的错愕过后,女孩望着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表情略显痛苦的她用着仅能自己听到的语调喃喃道“到底,到底还要将我关在这里多久…。”

“哈?!”因为声音太过微弱,狄亚并未听清,还以为女孩是在埋怨自己,讽刺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如果有什么不满或意见,您可以直接提出来,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在背后……。”

“我说,到底还要将我关在这里多久!”

突然,一直低头自语的女孩厉声询问起来,在那张布满怒火与不甘的脸上,藏有更多的,是无奈及委屈……

“真的是,太可恶了…。”死死地盯着狄亚不过三秒,随着紧绷的肢体逐渐放松,女孩眼中的怒火转瞬便被无奈所浇熄。

明显是被女孩举动吓到的狄亚后退连连,但一想到自己是出于对后者安全的考虑,便有了底气做出辩解,可当面对攥紧裙摆一脸不甘的的女孩,那番话却怎么也无法再说出口。

“总是,总是用着为我好的借口当幌子,将我困在这个没有明天虚幻世界里……明明,明明我还活着!可为什么,为什么却像已经死掉了一样…。”

低垂的泪水从女孩眼眶滑落,伴随一阵稀薄的茶色气息,她的身体要比之前显得更为清晰,意外的是,从初见女孩儿便将全身心投入后者的狄亚,却未发现这微妙的变化,也许在她那看似平静的表情背后,早已思绪万千、一团乱麻。

抓起裙袖轻轻擦拭着女孩的眼角,面无表情的狄亚解释道“在您的身体尚未完全实体化之前,我是不可能让您离开此地的,更别说凝魂于人类体内……总之很抱歉,就请您多在这里带一些时日吧。”一句终了,狄亚转身望向四周调零亡故的花草鸟兽,微微叹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我…。”对狄亚解释感到不满的女孩很快便予以否定,但不知为何,她终止了责怨的话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狄亚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骗人的吧?狄亚,居然在害怕…。”面对眼前战栗的身躯,女孩显得有些害怕,她缩回左脚稍稍后退一步,但却又很快收回,在经过一番思量后,满脸担忧的她将护在胸前的左手伸出,似乎是想要抓住狄亚颤抖的手臂,却听到……

“对不起…。”

微弱的声音传入女孩耳中,令她终止了想要进行的动作,正当她对此感到困惑的时候,狄亚转过身的表情,似乎将那些难以叙述的事迹,都无言的表达出来……

“数百年来,我不断地搜寻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并提炼其灵魂供公主殿下食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您从这无尽的虚空中带回现实!”

“从狄亚眼中流露出的坚定信念,我恍惚看到了她这么多年为我四处奔走的过程中,那艰辛困苦的生活,原来…。”对视着那双似乎正散发出强烈光芒的眼睛,女孩在心中暗自窃喜道。

坚定的眼神逐渐涣散,消极的情绪就像是乌云般笼罩在狄亚头顶,而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唯唯诺诺,妄自菲薄……

“可随着日月变换、斗转星移,我渐渐发现,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太多的战乱、异变、毒流、疫源等等,令我难以招架,也不得不承认,仅凭现在的我,就算将您带回现实,也难保平安…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如果我足够强大,那么当年…。”

“笨蛋…。”相对于一脸凝重的狄亚,专注于整理衣裙上灰尘的女孩却显得漫不经心。

并未对女孩失礼的举动感到气愤,狄亚只是略带疑惑的“嗯?”了一声。

将视线移向狄亚,女孩挪步向前,并在后者一脸茫然的表情下,一边清理她衣裙上的灰尘,一边开口道“真当我还是个小孩子吗?每次你来的时候都很疲惫,我不说,不代表我感觉不到,看着你满是愁容却强颜欢笑的模样,就算再怎么难过,我也不忍心结束这场被善意谎言包裹的“游戏”……虽然我们曾有数百次的争吵,数十次的冷战,可什么时候开始,彼此心中都有了不想倾诉的秘密,有了想要隐藏的心情?其实不用多说我也明白,无论再怎么努力,你我都难回到往昔,可即便是懂得这个道理,但我为什么还会觉得难过,感到失望呢…。”

女孩的一番话令狄亚一时无言,也许是太久未能好好休息,疲惫的她坐在地面,面无表情的仰望着天空,一旁的女孩见状,悄悄地走到狄亚的身后并缓缓坐下,两人背靠背的仰望着角度不同却一样美丽的天空,随着呼吸的频率逐渐增加或减缓,也许此时的她们正在心中放声怒吼、尖叫,甚至嚎啕大哭,但却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良久,女孩满怀歉意的开口道“狄亚,真的很抱歉,都怪我不懂事,让一直努力的你如此难过…其实不出去也好,虽说虚幻空间内的生物都很无聊,不过也有好处啊,起码,起码……起码不会那么嘈杂。”

“我真的是,太傻了…。”听到女孩的话,狄亚苦笑道。

低头笑了笑,女孩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道“嗯,谁说不是呢。”

“可是,到底是有多傻,才能将如此聪慧的您,看待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女孩儿…。”食指点了点从地面裂缝中生长出来的小草,狄亚接话道。

“这个…。”

将双臂缓缓上伸,女孩扭动了几下柔软的腰肢,略作思考后答道“如果傻也分等级的话,那你真可谓是举世无双,难逢敌手呀!”

“你真的是够了…”

目光依稀地望着高挂于天际的十八颗璀璨星辰,狄亚开口道“这样子安静下来,真的好像,就像是最温暖的从前一样…。”

“从前…。”低声念了好几遍,女孩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许久未曾再有声响,狄亚站起身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吗?”

修长的手指穿过发梢,从发隙中透露出的散碎微光,点缀出一副一闪即逝的玄妙“星辰图”,令狄亚深陷其中……

“从前的一切未曾改变,如今的现实不会变幻,从这一刻起,我们要把从前当成现在的!”转过身来,女孩将想要把昔日美好过往当成如今的信念传达给狄亚。

“啊,什么?”或许是女孩的语速过快,也可能是还未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狄亚并未听清之前的那番话。

鼓鼓的腮帮映照出女孩心中的不快,狄亚见状,赶忙解释道“呃,麻烦再说一遍,刚才看的有些出神了。”

也许是自己都觉得之前那番话有些奇怪,女孩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两人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其实,公主殿下还是很想出去吧,去仰望那片曾是绯色的天空,去抚摸那片,满是回忆的大地…。”闲聊过后,知道避不开“去或流”话题的狄亚,主动把话说开,并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啊?”似乎是对狄亚的“大方”感到出乎意料,女孩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找回状态的她便回应道“嗯,该怎么说呢,之前确实挺想离开这里的,但经过这么久的交谈我发现……好吧,我承认我还是很想要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真实世界…。”知道难以欺骗狄亚的女孩最终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

“这一次,我又该要如何搪塞推诿呢…。”面对满脸央求的女孩,看似平静的狄亚却是愁肠百结。

终于,不堪忧虑的狄亚长舒一口气道“离开也并非不可以,只不过,您只能依附于我的体内,这样的话,既安全,又能令我宽心,同时在我凝练魔能的时候,你也可以将其提炼吸收掉,虽说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修复完整破损的灵魂实化出身体,但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喜悦的心情随着狄亚的后半段话陷入低潮,虽然知道狄亚已做出极大的让步,但这并不能消除女孩心中的烦闷,一时间,在外的监视与在内的自由中难以抉择的她,处境变得进退两难,然而就在这时,面带微笑的狄亚开口道……

“怎么样,想好了吗?”

听到这略带威胁的语气,女孩心头的烦躁也化为一股无力的愤怒,正当她抬头想要与其理论一番时,从狄亚那满是笑意的表情深处,女孩看到了无尽的疲惫,借此,她灵光一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仅是两个身份的互换,便令你疲惫不堪、难以招架,如果再加上我的话……当然,我也不否认我想要毫无束缚感的自由,只是,如果能够暂时分开各自发展的话,我想,这无论对你,对我,都有莫大的帮助。”

脸上的微笑逐渐僵硬,被女孩戳中要害的狄亚走向冥影身旁,随着食指的滑动,轻蔑的目光也毫不遮掩的挥落而下“各自发展,难道就靠这个我随手都能碾死的小鬼?先不说他自身的修为,单凭他几近报废的体质,你拿什么来说服我?!”

“你不应该也知道吗?在他左胸跳动的心脏内,拥有一个巨大且神秘的空间,而且,还存有大量的纯净尸精气。”不争不吵,女孩平淡陈述的一番话,却令狄亚感到无比的震撼。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我明明未提分毫,难道说…。”向前一步,狄亚贴近女孩身旁追问道。

看到狄亚如此迫切的模样,女孩嘴角微扬、明亮的眼眸微微转动,右手锤了锤有些发酸的左肩道“看来,我似乎也有了和你谈判的筹码呐…。”

“你!”双拳紧握,对于女孩的得意忘形,狄亚却是无可奈何。

脑袋微微向左侧下垂,女孩瞥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狄亚,强忍笑意道“嗯,你的魔能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那就先编织个凉亭出来休息下吧,站着谈了这么久,也挺累的,你说对吧?”

“你最好别太过分…。”虽然不甘心,可狄亚还是乖乖地从腰间取出那面刻有诡异符文的镜子,而这一举动,也勾起了女孩的好奇,只见她踮起脚尖、身体前倾,可维持该动作不到一秒,她便气恼的跺了跺脚,转过身去。

微光起、星辰变,只见镜面泛起一丝轻微波动,所呈现出的微弱光芒仿佛不到十分之一秒便又黯淡下去,与此同时,一座古朴典雅的凉亭虚幻轮廓便浮现在两人身旁,并在短短几秒时间内实体化。

侧坐在竹凳上,女孩轻轻拍了拍乌木方桌,略带嫌厌道“干嘛总做出这种看着老气又黑漆漆的桌子,感觉好脏,不然换种颜色吧,这样看着…。”

“砰!”将手从桌面上提起,狄亚强忍怒火道“快说…。”

看着残留在桌面上的五指印,女孩不由打了个冷颤“别,别激动嘛…咳,说起来我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似乎,可以看穿这名少年的整个心脏!还有,啊,好疼!”

“不想理你还真拿我当笨蛋耍吗?”收回弹向女孩额头的中指,对于女孩满含幽怨的眼神,狄亚却是置若罔闻。

揉了揉泛红的额头,女孩显得极为委屈“真的嘛,干嘛不相信我…。”

“我是不是下手有些重了…。”看到女孩委屈难过的表情,狄亚瞬间便软化了心,可一想到此事关乎着女孩的未来,便坐在一旁黑下来脸,继续斥责道“活该,谁让你乱说些不三不四的!想让我相信你也行,那就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如果情况属实,那我就允许你依附于他的体内,反之,如果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老老实实继续待在这里给我反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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