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节(1 / 1)

 在我的嘴唇冻得发紫,快结成冰以前,我猛的睁开了眼,才发现一切都是个噩梦,我既没有心里长刺,也没有差点冻死,更没有被恶魔吞掉了头。什么都是噩梦,噩梦,噩梦!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我看了看手表,下午两点多了,我该回家去了。

出了酒店,我先是步行了一会儿,然后在公交站牌那儿默默的注视着来往的车辆,心不在焉地等着公交车。站牌上有好多人都在等车,等着各自要等的各路汽车。他们看来都是行色匆匆之人,车子还没来他们便远远的望着,等到车子一停,他们便如潮水般向车门口蜂蛹而去。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先后顺序,好像每个人都急着去投胎一样,我很讨厌这种没有丝毫秩序可言的上车方式。然而,当我等了十几分钟的115路汽车还没有停稳时,就有人跟着车子跑了起来,车子一停,乘客还没下,就有人把车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于是一场关于发扬“螺丝钉精神”的挤劲与钻劲的比赛开始了。我对于能不能坐到座位是毫不在乎的,但对于能不能上车,我还是有些担心的。由于自己想保存一点绅士风度,结果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些女士给挤开了,非但如此,在我后面的人甚至还埋怨我挡了道。那时的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努力挣钱,买一辆车来,我再也不要与这些素质低下的人一同坐车了,那真是一种折磨。

好不容易被人推推搡搡的上了车,当车门上站得连司机的反光镜都遮了,车内的人不断抱怨上不了时,司机却完全不顾乘客的感受,叫他们使劲往后走,等到乘客实在是走不动了,司机却打开了后门,让几个赶死鬼样的人钻了进去以后,车子才呼哧呼哧的开动了起来。

车里人撞人,背靠背,肩并肩。有人说:“你踩到我的脚了!”有人说:“别往我这边挤!”有人说:“我快憋死了!”等等。经过一番乘客内部的自我调整后,车厢内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幸的我夹在一个穿着很漂亮的女士和一位学生打扮的女孩中间。女孩刻意要与我保持点距离,但无论她怎样努力,她的肩还是靠在了我的胸上。女孩似乎很害羞,总之,她一下都不敢抬头看我。然而与我背贴着背的那位女士似乎很不情愿与我这么位男士近距离接触,她总是侧着身子,尽量用肩抵着我的背。

车上有一个七十多岁老头站在“老弱病残孕”专座旁边,而坐在那专座上的几个年轻女子却一点都不把老头当会事,有的在听歌,有的在睡觉,有的则望着窗外。很让人意外的是,坐在车最后一排的一个中年男子竟在公共场所吸起了香烟。烟雾一阵一阵的绕满了半个车厢,有人厌恶的看了看那中年男子,有人用手轻轻的扇着鼻子,有些人咳嗽了起来,最后有一个青年男子站出来说了一句:“别抽烟行吗?”马上,几个女人的声音附和了起来:“是呀,是呀!”中年男子嘿嘿的笑了笑,指了指还剩半截的香烟说:“还剩一点了,过过瘾嘛!”尼古丁,焦油就这样又冲进了那些不吸烟人的鼻子。很多人都对那个吸烟男子投去了蔑视的目光,而那个男子却毫不在意,继续喷云吐雾地的享受着。

看着车里的一对情侣在窃窃私语,看着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看着一个背着书包,差点被人挤扁的中学生;看着车上的垃圾桶,看着桶里的垃圾;看着承载着乘客重量的座位,看着座位上的人;看着窗外一棵棵闪过的树,看着树后一幢幢的房子;看着车玻璃,看着车玻璃上的脏兮兮的灰尘;看着车门,看着车门上上上下下的人群;看着公交站牌,看着公交站牌上一群群等车的人;看着红绿灯,看着红灯前一辆辆车子;看着马路,看着马路上的纸屑,看着乱过马路的行人;看着车轮子,看着车轮子轧过马路;看着马路尽头的一个个广告,看着广告上的字;看着字的颜色,看着字的笔划;看着天空,看着天空的尽头;看着尽头的尽头……然而,一切都好像没有尽头,没有尽头,你只能看着,看着,看着!

啊,一切仿佛都是一个个闪过的镜头,更像一部还未经剪接的电影,所有的东西都乱糟糟地堆在了一起,你不想看,可是又非看不可。因而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你很容易迷失自我,很容易像木头一样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你似乎觉得,你是不是个人,是不是片叶子,是不是一阵风都无所谓,因为你有一种绝望感。在这里,你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如此而已,人生就是被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你的一生都结束了,毫无希望,毫无希望!

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踏着沉重倦怠的步子我下了车,我知道,家是另外一个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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