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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六十七章世纪之交(1 / 2)

 林雪骑自行车回到3-24单身楼下,正准备买双拖鞋的时候,史师傅打过来电话了。

林雪怕史大姐批评自己,就赶紧先自我批评说:“哦,大姐,今天是我不对,符程程人不错,天又冷,所以我请她吃了点烧烤,也算对得住人家了……”

史师傅高兴地笑着说:“你请人家吃东西对着哩。刚才小符还打电话表扬你,说,从深圳到上海,她处了几次对象,你是唯一肯给素昧平生的人花钱的。她还说,钱在中国社会是最宝贵的东西,对一个人好不好,愿意不愿意付出真感情,看花不花钱就知道了。就是你不够礼貌,没送人家回家!”

林雪说:“我倒没想这么多,我觉得大家交朋友,吃顿饭是很平常的。后来她突然说要走,我想着又没戏了,加之我觉得最近也没什么感觉和状态,所以就……”

史师傅说:“你真憨,现如今小姑娘们的心思大姐我都把握不准,你好好努力吧,争取让大姐早日吃上你们喜糖!”

林雪挂了小灵通,问门口小超市里卖拖鞋的大妈,拖鞋多少钱一双?对方说20。林雪想搞价,说,10块行吗?那大妈冷冷地说,行啊,你是要左脚还是右脚?!

林雪把破自行车扎到棚子里的时候,眼见棚下昏暗的小屋里,住着的老两口正并肩坐在破旧的电视前看《焦点访谈》推出的“相逢2000年”二十四小时大型直播。

当时,主持人正在啰里啰嗦的是席琳·迪翁出席蒙特利尔千禧音乐会的盛况。让林雪不禁想起了1998年《泰坦尼克号》上映时,洛阳满大街沉船般飘荡着的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恒》的哀伤旋律。也才意识到,马上就是新千年了。

刚到昏暗的宿舍楼梯口,迎面碰上个穿警服的。那人盯着林雪看了看后,忽然在林雪身后问:“你是公司办的林秘书吧?”

林雪转身看看那戴眼镜的警察,回答:“是啊,怎么啦?”

那警察连忙上前来,摆出一副领导要亲切握手的姿态说:“咱俩认识啊,你忘了?咱俩还跟着王处长去过新乡女子监狱呢!我刚才去你们宿舍了,我媳妇那事,请你们多包涵,我查清楚了,她冤枉你们了。大家楼上楼下的,都不容易!”

林雪想了想前一阵子代表单位去新乡女子监狱探视练了功的退休职工王老太太的事,觉得面前这警察估计是上去说他们往楼下扔墨水瓶的事,就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们是不会丢墨水瓶的!”

敲门走进337寝室,林雪见今天李二英正和他那个嘴角有颗大黑痣的女朋友坐在一起,两只黄鹂鸣翠柳一样说着情话。见林雪进屋,李二英就一行白鹭上青天地抱怨说:“刚才上来个二蛋信球货,估计是楼下那泼妇家的,被我给戗了回去!”

林雪一边跟李二英那女朋友点头致意,一边问:“他咋说的?”

李二英很操气地说:“那货门也不敲就直接进来了,妈的,吓了我们一大跳,多亏我们没干啥!进来后,他还很盛蛋地说,看你们是大学生,从小就该懂文明、讲公德,怎么能和女同志过不去呢?

被我一句话就给噎了回去。我说,我们大学里没学过文明公德!哼,觉得穿身警服就了不起了!不他妈照样是个打工仔!牛个屁呀!”

林雪知道,洛阳方言的内涵博大精深,很多时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剩蛋”或“盛蛋”,在洛阳是很重的骂人话,放在李二英刚才所处的语境,大略主要是骂对方盛气凌人、没涵养,还兼有爆粗口认为对方是混蛋、王八蛋之类的意思。就笑着对李二英说:“你也不用生气了。那警察是咱公安处的,我刚才上楼时也遇到了,我已跟他说,那事不是我们干的!”

李二英的女朋友听了感到很好奇,就插嘴问:“你们干了啥事啊?还惊动了警察?”

林雪觉得不便说出实情,就笑着说:“没事,我们把楼底下的电视天线给砸了,人家不愿意!唉,好好的一手字,让键盘废了;好好的电视剧,让广告废了;好好的女孩,让校长废了;好好的干部,让人民币废了!”

李二英听了,知道林雪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他女朋友听得更加云里雾里的,越发认真了,问:“什么?你们把人家楼底下的打残废了?你们怎么这么暴力?”

林雪觉得跟过于死板和认真的女孩实在无法沟通,就沉默了。

李二英见状,笑着说:“小林,今天可是千年一遇的好日子,你却这么早就回来了!真是越是有故事的人,越沉静简单!反倒是我们这些肤浅的人,显得浮躁不安!”

林雪试着那双新买的拖鞋,似乎觉得两只不大一样,也不去细比较,就笑着说:“二英你可真会恭维人,我他妈还有故事?!被女孩子们他妈的像足球一样踢来踢去!哪像你,跟大力神杯一样,被人爱着、抱着、争着!算了,算了,我想去洗洗澡,太累了。你呢?准备回家,还是晚上有活动?”

李二英的女朋友觉得林雪讴歌李二英的话蛮动听的,就抢着回答说:“百货大楼那里的浪漫经典茶座有千禧年音乐会,晚上我们想去玩!”

李二英和女朋友像郭靖和黄蓉自桃花岛下襄阳一样手挽手出去后,寝室内只剩下了林雪和那单调的只会嗡嗡嗡响的日光灯。林雪呆坐了片刻,试着打了两次杨翠烟在涧西的那个号码,却没人接。

这让林雪越发莫名地烦躁。蓦然觉得,去他妈的人生忠告,去他妈的励志名言,去他妈的处世之道,去他妈的职场宝典,去他妈的心灵鸡汤,去他妈的超越未来,去他妈的恋爱艺术……你活着本来简单快乐,就是因为被这些鬼话忽悠,才变得无聊、庸俗、无趣和疲惫!

胡乱换了衣服,正准备去洗澡之际,李胖子来电话了,张嘴就问:“晚上又是一个人闲着蛋疼吧?也不知道芮秋波那球孩子最近忙啥?你们想不想出去开开荤啊?”

林雪心烦意乱地说:“刚下班回来,准备去洗澡。秋波前两天我见了,穿个空军皮夹克,老老实实在机器上啃铁屑呢!”

李胖子说:“去求吧(洛阳方言,这里意思近似于拉倒吧),他还穿个空军夹克在飞机上一日千里呢!最近我他妈太佩服我自己了,有时候照镜子都想给自个磕个头!洗完澡你要没球事,哥开车过来,咱俩去喝几杯吧。我CAO,我们政委对我真他妈不错,临转业了才给我弄了瓶陈年五粮液!”

林雪不知道李胖子又遇上了什么好事,就淡淡地说:“这么好的日子,你也不去找找你女朋友,却跟我浪费时间!”

李胖子呵呵笑着说:“屁,女朋友就他妈那么回事,上一回就没他妈意思了。女人如衣服,兄弟似手足。我他妈还是跟你们几个穷哥们喝点小酒畅快!”

勉强答应后,挂了李胖子的电话,林雪一遍遍玩味着“女人如衣服,兄弟似手足”这句话,悲哀地觉得,这么多年了,自己还在裸奔,居然没一件“衣服”!

天色昏暗。仅穿着秋衣秋裤的林雪光脚踏拉着拖鞋在冷风里跑了两个街坊,到公司0号澡堂近前,才发现今天澡堂不开放。门口贴着着的“安民告示”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因断气,今停业。有不便,请见谅”。

林雪怀着寻隐者不遇的心情,在另外几个同样白跑了一趟的中老年人的骂骂咧咧声里往回走。路过街口,忽然见停着的几辆三轮车上有人正在叫卖松花蛋,价格也便宜得惊人。此时,已有许多贪图便宜的老头和老太太围着那农用三轮车,有人整筐往家搬那些还包裹着丑陋的石灰、泥巴以及锯末的松花蛋。

林雪经过时,叫卖松花蛋的人还热情地拉住他,递上一枚打开了外皮的松花蛋让免费品尝。林雪看看那打开后如同深色琥珀,又像青田冻子玉般闪着光泽的松花蛋,犹豫了一下,尝了一口,感觉味道真的是很好。不禁感叹起中国人的饮食智慧来,居然能把鸡蛋都弄得如此色香味俱全。只恨自己没带钱,否则,搬上一箱也是必须的。

回到337寝室后,林雪重新穿好衣服,在拨弄小灵通之际,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想着是杨翠烟回的,又担心是那个中学生吴雨。回拨过去,对方接通后,却是个陌生的女声,对林雪说:“喂,那位啊?请问你找谁?”

林雪一听就来气了,大声说:“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却问我找谁?你拨错号码了吧?”

对方短暂沉默后,在电话那头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说:“啊,你是林雪吧,稍等,稍等,我叫她来!”

林雪耐着性子等了足有2分钟,对方总算接住了电话,说:“你好啊,林雪!没听出来我是谁吧?我是项眉啊,你现在还好吗?!”

“什么?你是项眉?”林雪大为惊喜,但也真的辨识不出项眉的声音了,就继续问:“你最近怎么样?你怎么知道我小灵通号?”

项眉嘴里面像飞出了一群可爱的鸽子般,咯咯笑着说:“干我们这行的,找个对方的电话很容易的。别说你这电话,你们办公室人的电话我都掌握了。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当业务经理了!怎么样?这下该相信我的实力了吧?!”

林雪听到对方有种衣锦还乡、笑傲群雄的意味,就说:“你一直是很优秀的。你还是在老地方上班吗?”

项眉以自豪的口吻说:“早就不是啦,我已经全身心投入到爱丽丝公司的事业了!”

一听爱丽丝公司,林雪又联想到了那次在西工上课的情景,不禁有些头大,就对项眉说:“你这个人可真固执!”

项眉觉得林雪又在指责和反对她,就说:“人各有志,我相信我的选择不会错,欢迎你早日加入爱丽丝公司的事业。我今天只想祝你新年快乐!”说完,项眉挂断了电话。

林雪觉得好像还有话要对项眉讲,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是忙音了,大概是故意设置的。

林雪重重地跌倒在铺位上,看着脏兮兮的天花板和那些凌乱的电线,给李胖子打电话,想催他赶快过来。不料,电话打通后李胖子却变卦了,说:“哎呀,真他妈巧了,刚才有个妞突然要约我吃夜餐,看来我们只有改天再聚了!”

林雪心里骂着李胖子重色轻友、嘴巴里跑空车、反反复复小人心,又把电话打给了芮秋波。

在说些提前祝他们两口子新年快乐、大吉大利、龙马精神之际,芮秋波已听出了林雪的落寞和无聊。在电话那边说:“大雪,最近黄冬丽好像买了个新手机,晚上要没事,你可以约约她,我觉得她对你还是很心仪的!”

林雪在半推半就之中记下了黄冬丽的手机号后,踌躇再三,也没敢马上拨打。

此时此刻,窗外的街上已经传来了稀稀拉拉的爆竹声,而3-24单身宿舍的一些房间里也传来了男男女女开派对的欢声笑语。

外界的刺激让林雪内心更为失落和焦灼,真有一种世纪末的感觉,更产生了一种刘嘉亮后来在2004年演绎《你到底爱谁》时的那种“一个人喝醉,想找一个人陪”的强烈感觉。

林雪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今天早早放弃了和符程程的约会。否则,此时此刻,他和她或许会在灿烂的街灯下,或者也许在牡丹公园婆娑的树影里……

他又觉得今天应该去找杨翠烟,甚至刚才应该邀请项眉。

躺在铺位上,林雪在寂寞中忽然有了一种想拥抱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冲动,便拨通了黄冬丽的手机。

听到对方接通,林雪急不可耐地说:“喂,是冬丽吗,我是林雪啊,祝你新年快乐!”

对方大概有点意外,沉默了两三秒后,忽然说:“谁?你叫林雪?你拨错电话了吧,我不认识你!”

林雪听出那真是黄冬丽,怕她挂电话,急忙说:“冬丽,是我啊,我现在特别特别想你,你知道我是多爱你吗?我现在就想亲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黄冬丽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既惊讶又气愤,自然也不信,冷笑着说:“你还有更不要脸的话吗?都说出来吧!你以为你是CCTV呀!告诉你,你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说着,断了手机。

林雪有点恼羞成怒,把小灵通扔到一边,连按翻对方的欲念都有了。

但膨胀的冲动也就是冲动而已,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在这个世纪末的夜晚,现实是冰凉的,就像从楼下掫上来的那根天线杆子上,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信号线。

在无边的平静中,隐约有女人的JIAO声从隔壁或者楼下传来,估计那是这个混乱的楼上有人在苟且,或者就是在偷偷看黄碟。

尽管认识不少女孩,但此刻林雪却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虚无缥缈、看得见却够不着的。从潇湘工学院算起,从欧阳云、尚画画甚至贾媛媛,再到唐春妹、丛嫣然、项眉等等,那么多曾经或者现在熟悉的女孩子,就跟电视里、小说中的那些主角、配角一样,似乎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抓,便像风掠过镜子一样的湖面般消失了,连个涟漪也留不下……

迄今为止,林雪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最爱的是谁。是欧阳云吧,自己却在潇湘工学院的最后一个晚上莫名其妙地在欲念里完成了和贾媛媛的热恋。是尚画画吗?记忆中,除了想和她在一起说说话,对她根本就没有产生过什么男女之间的想法,就连今天遇到跟她酷似的符程程,自己也没有丝毫的进取心。

肯定不是唐春妹,也不是丛嫣然,更不是杨翠烟。因为她们就是三朵不同风格的花,或者三只美丽的孔雀,对她们内心的欣赏和傍依或者迷恋肯定是有的,有时候甚至还很强烈,比如对丛嫣然,但她们几乎就没有勾起过自己的某种冲动。那么,为什么自己还对她们欲罢不能呢?!

应该是项眉吧,因为他和她拥抱过,并产生了一种极为曼妙的感觉。还有今天打电话的黄冬丽……可,可冲动也算爱情吗?!

林雪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无所适从,越想越迷失。最后竟然处在了一种极度的混乱状态,开始在念想里试着,一个轮着一个地跟那些曾经熟悉的女孩子亲热,想从内心和生理深处找到自己究竟爱谁的最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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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林雪也从欧阳云,想到了那个潮湿的季节,他们在衡山冶金机械厂实习的一些情景。尤其是班上十几个男生张着嘴巴,甚至像尚枫和宽云翔那样流着口水,偷偷在那个黑暗的录像厅里平生第一次看黄色录像的情景……

那天晚上,班上一半男生去了。先前的电视新闻几乎是骂大街一样足足抨击了五分钟台湾的首次总统民选。在《少林咏春》播了大半之后,那录像厅老板关上门笑嘻嘻地说,大家每人加收五毛钱,给你们播个好看的带子。

公东高那时候正在争取优秀学生干部的名额,就主动起身说,五毛钱算个鸡子,播吧,全算在我身上!于是,那部陈奎安出演的、著名的《灯草和尚》,成了设38班大部分男生们的第一场青春启蒙课。

去衡山冶金机械厂实习前,已经和那个叫方建军的男生勾肩搭背、热火朝天的欧阳云,还有和一个小个子男生经常在电影院出出进进的尚画画,简直就是林雪的两大魔咒。

那时候,因为无聊,或者说就是一种转移或投射心理在作怪,蒯晓松、宽云翔、徐阳等人,把利用欧阳云和尚画画来消遣、打击、凌虐林雪,当成了5栋生活的一部分。

不论真实情况如何,反正从蒯晓松、宽云翔等人嘴里流出来的关于欧阳云或者尚画画行踪、情报和信息,都是很具体、很生动的。

差点忘了,搬到5栋五楼后,原来跟林雪住一个寝室的,走了沈建伟和仇俊,搬来了蒯晓松和宽云翔这两个3栋时的老熟人。

那一阵子,整个寝室,除了邵若明嘴紧,尚枫对男女之事不大关注,蒯晓松等人总会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把看到的或想象到的关于欧阳云或者尚画画的情况,添油加醋地积极推销给林雪,然后把他们的短暂快乐,建立在林雪的痛苦之上。

换句话说,每当林雪想淡化欧阳云或者想彻底忘掉尚画画的时候,蒯晓松和宽云翔等几个室友总会给他再提醒一下,再强化一番。几次三番,时间一长,每当听到蒯晓松他们谈论欧阳云或者尚画画,林雪都会不自觉并很入戏、很配合地感到特别难受和压抑。

他就像一个自虐狂或者受虐狂,心甘情愿地陷在了对欧阳云或尚画画那或许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和“失恋”泥潭里无法自拔,或者说相当享受……

有天中午,大略是中国引爆了多弹头核武器那天,邵若明看到林雪想欧阳云想到快哭的时候,就叹了口气说,我要是你,就去找欧阳云或者尚画画的男朋友狠他妈的打一架,把自己内心的一切压抑、愤懑、不满和委屈都排山倒海地发泄出来!

林雪在迟疑了几分钟后,淡淡地说,欧阳云的男朋友是院报记者秦飞的老乡,我不能再让秦飞笑我脸皮厚。而尚画画的男朋友本来就没我高,我不能欺负人家!

邵若明听了,问,那你整天神神叨叨、作茧自缚、自怨自艾干什么?!

林雪说,我想可能是被别人拒绝后总是放不下、不甘心吧……

那天中午寝室内没外人。窗外,蒯晓松正只穿个裤头和宽云翔、徐阳在五栋前的乒乓球台上打球。因为邵若明“作茧自缚”的提醒,或者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决绝姿态,林雪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悄悄烧掉了他写给欧阳云的一整本诗集。

当那日记本被红色的火焰一点点淹没,林雪的眼泪也一滴滴落在了那些灰烬上。

这自然又成为了蒯晓松他们的热门话题。晚上的卧谈会开始后,蒯晓松便捏着鼻子,学着欧阳云的腔调,唱大戏一样说,那么多的诗歌,奴家还没看呢,你却就狠心地烧掉了,真的十分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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