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时身后的血鼎亦是动了,像作了一缕的风闻,人惊时血雾已经化了烟,见了师父眼里血染的那片茫意,他续续似地道着:“后来风渐止了,影也是幻了虚,鼎里再不存了清清的血岚。忽然间漫了幽香,血芒身伏了的,只见到眼里悠悠漫起的那染白朦烟缕,心却那时空荡荡了去,再不着了这个世间。芴虫先母静坐了血炉旁,那一时她亦眸里黯淡下去,只像是白朦闪过,她至了她的尽头。”
血雾淡了下去,并不曾生了一缕的白朦,也是未曾听闻一声的风颤,师父的眸里却黯了的,并不有了挣意一丝,只是道着:“自那以后师父再没有回过七玄山,我也再不曾闻了师父的消息,也不知怎的,我来到了七落峰上,从未出得此处。其实我也明白本不该这样,我最对不住子鸣,他本是最苦了心,他失了他心底一切,他却得抛着所有延续了我们七玄山,而我,我只避着这些,看似的心浸丹道,我竟理所应当坐了丹房中,我笑我自己。子鸣说他依然还在找师父,我也想去寻师父,丁师妹已经回了七玄山,我也是至了走出古丹房的时候,待你承了我们七玄山的丹道古术。”
师父语尽,柱子闻着只剩了些愣意,半分后才重着点头,却语:“师父,逢了人死时候,真有人化了烟缕的?”师父闻了只笑意,点头道:“就像那心丹之人,虽不是人皆是,但有人是她。柱子你记着,这世上有着尘外之人,他们虽然生着了这个世间,他们却不属于这里。就好比你不曾听说过幽尘之人一般,然她们是存了的,相传九幽浮沉亦可敛而聚了魄形,她们亦是可入了轮回而来了世间,只是她们到底如了浮尘,只是因了因而来了此处瞧了几眼,却又并不存了果之一说,只如了未生,未来先际,尘一黯也就至此散了去。其实清清就是如此,我和子鸣也是明了,只是这些因果你终是释它不掉,它亦只跟着了你,子鸣应也是与你说过这些,你的因,你的果,你的缘,你的化。”
柱子点着头时已经跪了拜道:“师父说过的,徒儿也记下了。”蓬发老者也是点头,忽是语道:“你悟了道里的死觉了吗?”柱子微摇头,回道:“徒儿尚五六分意明了生,并不觉了死。”老者听了倒是笑,只语:“那你说说此刻心里觉了的死。”柱子只点了头,倒也是语:“并不为死而死,却也是因死而死,死得其所。”老者忽笑,摇着了头,却又点头语:“便是如此,有些人因着悟道,反倒偏离了死,并不觉了死乃回,人是离之不可,它亦是不可离人。人逢生时,死应是已经存了的,并不为了向死而去,然也有此意,等及了死,以死之该死而死,便也就完了此生,不存了断续。生即是生,死也即是死,而道,道亦是那道,并不有了先觉意,道只是道。”
那时的柱子依旧跪拜着,他重重磕了头道:“柱子记下师父之言了。”老者只摇着头,却又是笑着,看了眼前这个徒弟,虽也才是初见,他却吴子鸣一般喜意,只又和这个徒弟聊起了许多的事,那个岁月里的修行事,多半掺了江仁明式的调皮意,笑声难得生了古丹房中。
也就这般,古丹房中的丹道之岁由此而生,像是今春之际逢了初,柳枝儿的嫩芽单单似地向外张望,不惹了一丝儿的埃尘的。而这个徒弟,蓬发尹长愈益识得,愈益心里生了悦意,也难怪子鸣说到这个徒弟时也是那般,原来如此。哪怕与老者一起,那一丝儿波澜并不有的心境老者也只能笑了摇头,叹其心性时那不存了真力却扛了血玉鼎丹房中几番奔走,人不免惊语。又只便随语一声,轻轻年纪竟修为至了此处,人只摇头不止,偏偏此理他楞头,不明了人语里的叹意,此处才真正难得,于他人到底难存。老者心叹于此时也是将所悟丹法尽数绘了这个弟子眼前,哪怕是鬼书里相传的鬼丹古术老者也并无遮了,不过这个弟子倒真是个丹道中人,竟只心里记住,又血玉鼎中化了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