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公们这会儿都长了眼色,竟没一个与我们一起回的。
风筝冷眼旁观也没说什么,眼睁睁地看温文誉牵来了匹枣红马。
倒是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执起一干公子们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好生给我拼个第一回来,方才恋恋不舍又春心荡漾地走了。
温文誉是个书生,脸皮薄了点儿。只是牵着缰绳领着马走,死活不肯与我同乘。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他受孔孟之礼饱读诗书,不与我同流合污。可是我当下这副摸样委实看不出是个女子,虽年少却俨然是个年少的男儿身,他都如此介怀……
想必是我当初戏耍他,戏耍得狠了些,让他至今有些耿耿于怀。
难为他当着众人谈笑风生,可对着我一人时,又相当沉默寡言了起来。
“腿别乱踢晃,当心伤处又疼起来。”他拎着缰绳,站直,头也不回地说了声。
“嗯。”
“你这伤确实是骨折。”他默默地盯着我的脚,眉微皱,神色有些不解,“筝公子手法也算熟稔,可为不让他医一医?”
我诧异地望了温文誉一眼,遂把风筝的往昔与他说了。
温文誉笑出了声,
“回头我找个大夫为你看一看。”
我又受宠若惊地嗯了一声。
他这一笑宛若春风,弄得我浑身舒畅,整个人晕乎乎起来。只觉得他今儿与我说的话分外多,似乎我与他更为近了些。
……也忘了问他,为何他只凭一眼,就这么确信我是骨折。
眼前的路蜿蜿蜒蜒曲曲折折了起来,我的小肚鸡肠也九转十八弯了,正当我觉着我们俩可以更为亲近的时候,他却突然不动了。
他不动事小,
却是连累着我动不了。
我十分疑惑地从马上瞅了他一眼,他身形笔直,敛眉,远目前方神情肃严。
远处,草地之上悠悠插了几株柳条,夏风微拂,偏有粉蝶绕着枝头飞舞,更衬着绿芽格外的嫩。
难不成他想扑蝶?
他有没有这个心思我倒不知,但蝶却来不及待他扑就纷纷拍翅逃了。
忽而传来一阵似箫非萧的声音,柳枝微动。不知从何处吹来股大风,漫天柳絮纷飞,一个四人抬的步辇便出现在了我们二人眼前,只见那步辇脱了手,竟生生从轿夫的头顶飞了过去。
“那是何物?坐的何人?”我叹为观止。
“不清楚。江湖人士里排场有他这么大的,着实不多。”
“要不,我们走近些看?”
“不妥当。”温文誉出口回绝,又好言宽劝我,“看它都用飞的了,想必急着赶路,我们莫惊扰了它才好。”
说的在理。
只见那步辇是跃过柳枝头,直直向我们飞来,却是惊扰了我的马,一阵慌乱的马蹄声,幸好温文誉抓得紧,才安抚好那畜生,没让我坠地。可怜我趴在马背上,疼得直龇牙,生生抽了口气。
那抬步辇的轿夫轻功好生了得,足踏柳叶一跃而起,身手极其漂亮,复又将那大红艳冶的步辇架住了,才飞身落地。我这才看清,这四个人竟只有十三四岁,统一穿着碧衫,皆是摸样俊俏的少年郎。
倘若是个正常人,想必会问上一句,来者何人,为何挡道。
就像温文誉当下这般,挺身而出,不露声色地挡在马之前,护住了我。
可我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遭,捏紧了扇子,想的却是:
……竟让这么小的小少年抬步辇,真真是糟蹋童工,暴殄天物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