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油!是汽油!”
“这个疯女人想烧掉整个镇子!快逃啊——”
……
火把被琳达抛起,火焰的温度却迟迟没有升起。
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那个身手了得的高大男人竟将她抛出去的火把接住了,而绑在树上险些被火苗燎到的镇长已然吓尿了裤子。
琳达脸上的笑容消失,十分淡漠地回头注视着两人:“你以为你们公开处刑了这个混蛋,就能救了整个镇子的人吗?”
“莎莎——”
混乱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仿佛来自三十年前的呼唤。
琳达的动作僵住。
她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没敢回头,只是带着刚刚解救的几个女孩往外围走,边走还边说:“没用的,我的人已经把镇子包围了,没有男人能离开这个地方,日出之时,就是她们放火的时候。”
她抬头望了眼已经冒出半个头的太阳:“新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莎莎——”那人又唤了一声。
那个声音粗粝苍老,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又好像一模一样。
琳达垂下眼,手指暗暗捏成拳,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头。
“莎莎,我的莎莎——”
那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孩子般的:“我的女儿,我的宝贝莎莎,你忘了爸爸了吗?”
“爸爸会保护你的,爸爸不会让那些坏人抓走你……”
“莎莎……莎莎在哪儿?”那声音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琳达没有回头,仿佛击溃了他心底最后一点希冀,“对不起莎莎,爸爸……爸爸把你弄丢了,爸爸怎么找不到你了……”
“别说了!”
琳达猛地回过头。
泪水已经沾湿了满脸。
她是那么骄傲、张扬、美丽,却在看到那张脏兮兮、胡子眉毛纠缠到一起,一脸沧桑和痴呆的老人时泣不成声。
她好像又变成了三十年走失的那个十岁女孩。
和谷陇镇的其他女孩不同,莎莎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她父母恩爱,父亲尊重母亲,疼爱女儿,原本是人人艳羡的一家,却在一个宁静的午后,外出玩耍的莎莎被坏人抢走了。
他们把年仅十岁的女孩卖进了恶魔窟。
有镇长做保护伞,暗色酒将无数像莎莎一样的女孩藏得很好。
莎莎的父亲不止一次地来到酒寻找自己的女儿,皆无疾而终。
每一次,莎莎都只能被绑起来,绝望地看着自己父亲落寞而去。
他们说,没有女孩能活着走出暗色。
她曾经抱着希望的。
可是后来,听说父亲疯了,母亲死了,她的心也渐渐成了死灰。
她恨极了谷陇镇,恨极了每一个男人。
她开始装作和其他女孩一样接受现实,逢场作戏,陪恶心的男人喝酒,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恶魔。
但她知道,在她心灵深处,始终有一个地方在等待日出。
终于在多年之后,她因为工作出色,成为了暗色酒最著名的皮条客。
她暗中保护那些可怜的女孩们,帮她们假死,用密道把她们送出城,让她们在没有这些恶心男人的地方好好生活。
直到这一天。
她能举起火焰,燃烧整个背叛她的世界。
只是没想到,三十年前那一缕微光又照进来了。
在她遍体鳞伤准备浴火重生时,爸爸亲切地喊着她“莎莎”,一个三十年从来没有人叫过的属于她的真正名字。
他将莎莎唤醒,告诉莎莎,你还活着,或许……不需要浴火。
琳达擦干脸上的泪,望着父亲的方向,决然地说:“莎莎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找他了。”
“莎莎!”
这一声并不是父亲叫的。
琳达这才发现搀扶着老父亲的人正是乔昔和于深。
“是你?”昨天半夜就听人来传说是这小家伙跑了。
琳达当时心情还挺欣慰的。
当初留下他就是为了救他,免得那些人把他打死丢出暗色。
后来发现,小家伙身边的几个男人都和谷陇镇那些货色不一样,所以即便他跑了,琳达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他们本就不该掺和到这一摊要命的浑水中去。
谁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去搬了救兵。
“莎莎!你不能烧了谷陇镇!”乔昔焦急地冲她喊道,“你要杀死所有男人吗?那是不是也要杀了一直等待着你的父亲?”
琳达蹙起眉,冷声警告:“你不要打乱我的计划。”
“我没有想要打乱你的计划!只是你的计划本来就是错的!”
乔昔和于深对视一眼,得到对方鼓励的目光后,勇敢冲出人群来到琳达身旁。
他指着谷陇镇绵延的街道和风景:“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觉得这个村子简直逊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