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追问道。
“具体的事情也不清楚，我去叫张清远过来吧。他比较清楚。”沈清悦起身道。
“嗯。”
“……何谷。”起身后，沈清悦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天晚上的话……谢谢你。”
沈清悦说完不等我回答便匆匆走掉了。
我本还想说个‘不客气’来着的。
过了好一会儿，张清远走了进来。
这厮一改往日逗逼作风，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让我相当不习惯。
“对不起。”张清远一脸自责道：“是我的错，害的你变成这幅模样。”
我闻言，顿时俩眼惊悚地看着他。
“呃……你怎么了？”张清远有些不自在道。
“没啥。我就是头一次听你真情实意的道歉，所以感觉有些惊悚而已……”我保持着俩眼惊悚的神情道。
“没办法，谁让我这回千真万确的犯了错呢？”张清远叹气道：“顺风顺水太久了，不自觉有些松懈了啊……”
顺风顺水？
我回忆了一下我和他在一起这段日子解决灵异事件的过程，那怎么也称不上顺风顺水吧？
算了，我也懒得挑刺了，我直接开口询问关键的事情：“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寒华怎么受伤了？”
“这个啊。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张清远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那天我接到你电话，发生马力强老婆不忠之后，就转换目标去找他的儿子。我们驱车来到他儿子所读的大学，谎称马力强老婆快不行了，要她儿子去见她最后一面之后一番这样那样，我们成功见到了马力强的儿子，然后问题就来了。”
“马力强的儿子……真是个疯子啊。他一看见沈建候，眼睛就都红了。他大骂杀人凶手，居然从床底下抽出一把刀砍向沈建候。而沈建候那家伙……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他害怕之下居然把我推了出去挡刀。我什么身体素质你也知道，压根就没还手之力，险些被马力强儿子砍死。最后是孙寒华冲了出来，帮我挡了好几刀，又咬牙制服了马力强的儿子，我才没死在刀下。”
“是这样啊。”我感慨道：“那你倒要好好谢谢孙寒华啊。”
“我当然会的。”张清远一脸理所当然道：“像我这么有道德的人，肯定是不能忍受欠了别人恩情却不还的！”
“……”我。
就你还有道德啊！
“那孙寒华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问道。
“没有生命危险，就是需要住院修养一段时间。”张清远回答道。
“那就好……”我一脸轻松道：“我只是失血过多而已，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们再去看望他吧。”
“呃……这大概是不行了。”张清远苦笑道：“我再过两天就要去孙寒华旧宅了。”
我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要替孙寒华父母报仇？你不是说不愿意为了已死的人拼命吗？”
“是啊。可我这不是欠孙寒华一条命嘛。”张清远一脸无奈道：“为了还上这条命，我必须拼一回啊。”
居然真讲起有恩就报的道德了……
我讶然地看着他，越发无法理解这厮的道德水平。
“可你说过这事很危险的，不是吗？”我不想阻止他（毕竟难得他想做个好人），但我也不愿意他独自冒险，所以我劝道：“要不你还是再等段时间吧。等我出院，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明白啊……你看马力强够凶了吧？把你都折腾成这幅模样。但和孙寒华旧宅里待着的鬼物相比，马力强就只是蚂蚱而已。”张清远很是认真道：“这不是你这样的外行人能插手的。”
我闻言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我才问道：“那你有把握吗？”
“赢是肯定能赢的。”张清远很是自信道：“问题只是我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已。”
“……能活着回来吧？”
“安心啦！”
“那就好……”
七十八
在医院里修养了几天后，我就出院了。
张清远已经在昨天坐火车出发了，我四下无事想了想就跑去看望孙寒华。
孙寒华住的医院距离颇远，我坐车坐了许久才到。
一番手续来到病号房后，我看见孙寒华穿着素白的病号服靠着床头看向窗外。
“嗨。”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放下手里的水果篮。
“感觉怎么样？”我问道。
“还好。”孙寒华一如既往，木着脸回答我的问题。
“那天的事情我听张清远说了。”我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道：“谢谢你救了他。”
“不用谢，我是为了自己。”孙寒华说道：“他如果死了，就没人能替我报仇了。”
“就算是这样，还是得谢谢你。”我笑道：“况且你这次运气还真好，这回张清远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要有恩报恩，说要替你消灭旧屋里的鬼物。”
“我知道。”孙寒华面无表情道：“这事就是我要求他的。”
“是嘛。”我一愣，接着便恢复平常道：“不过他会答应也是奇事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真会答应。”孙寒华说着，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疑惑。
“你说。”她看着我道：“他当时答应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眨了眨眼睛，想了想。
张清远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钱？这也搭不上啊。
我只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可能是一时的良心发现吧。总之肯定不是有什么阴谋就对了。毕竟你想，他做这事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是吗？”
“也是……”
“等他回来，我们再问问他好了。”我笑道：“以他的贪财性子，砸出五六百块钱，他就能把他今天穿什么内裤都说出来。”
接着我惊讶地发现孙寒华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幅度，她……这是在笑？
但很快这疑是微笑的表情便消失了，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道：“可他……真能回来吗？”
“他说过寄居在你家旧屋的鬼物非常可怕，要比马力强强上数百倍。”我一脸认真道：“不过他也保证过他一定能赢，一定能够活着回来。”
孙寒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
我愣了愣，装作随意道：“他嫌我碍手碍脚呗。”
“真是这样吗？”孙寒华看向我。
我试着与她对视，然而最后一刻我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
“肯定是这样的。”我一脸肯定道。语气却有些弱。
孙寒华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唇，突然道：“何谷，你还记得你前些日子，就是在遇见马力强这回事之前。我和你约好的一个月期限将至，然而我却反常地没有采取任何手段。你曾问我是为什么，而我回答你我是在等待机会吗？”
我闻言愣了愣，然后猛地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段时间一直为了让张清远帮她报仇而不择手段的孙寒华，突然开始消极怠工，整天乱窜不干活儿了。
可这事儿和现下有什么关系吗？
我问她说这个干什么。
孙寒华垂下眼帘道：“当时……我们去见马力强儿子的时候，把张清远往外面推的不是沈建候，而是我。”
我的表情一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为什么？”
“这是一个机会。”孙寒华轻声道：“让张清远欠我一条命的机会。”
“威逼不行、利诱不行……期限将至，我想来想去就只有携恩图报这一条路了。这路本来是走不通的，毕竟要能让张清远拼命的恩情，也就只有救命之恩了。而这种事情，日常生活中怎么会轻易遇上。直到我遇见沈建候来找张清远求助，我发觉这是一个机会。”
“于是我悄悄背着你们，和沈清悦接触，去调查沈建候家的事情，早在你们之前我就已经了解了马力强的事情了，然后我就开始准备。”
“其中细节我想你不愿意听，就说最关键的吧。马力强的儿子之所以一看见我们就能拿出刀砍人，是因为我事前通过邮件的形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马力强被沈建候杀死的事情，马力强化为鬼魂报复沈建候的事情，沈建候马上就要到来的事情。都是我告诉他的，我还怂恿他替父报仇。。”
孙寒华神情不变，继续述说。
“所以他会突然提刀暴起，所以我才有机会趁乱推张清远一把，所以我才能挺身而出救下张清远。”
“最后其实我这身伤是我故意受的。马力强的儿子，一个连菜刀都没拿过的大学生罢了，我就是空手也能制服他。只是……如果能受点重伤的话，张清远应该会更愧疚吧。”
听完孙寒华的话，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这么确信张清远会为了报恩而去替你报仇？”
“我不确信。”孙寒华摇了摇头道：“但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这是我能走的最后一条路。”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我不解地看着她，“张清远虽然昨天就已经上了火车，但他现在不一定就已经到了旧屋。我如果现在打电话过去的话，还是来得及叫住他的。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达成了目标，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要自毁长城？”
“……我不知道。”孙寒华茫然道。
“你后悔了？”我追问。
“我不知道。”
我沉默了会，还是掏出了手机，一边拨通张清远的电话，一边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要把这事告诉张清远。”
孙寒华没有说话。
电话很快拨通了，手机里响起了张清远的声音：“喂。何谷你打电话过来干嘛啊？话费很贵的好不好。”
我没理会他的废话，把孙寒华的事情通通告诉了他。
听完这段话，张清远沉默了会儿，才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哦。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快点回来吧。”我说。
“不行。我还是要除掉她旧宅里的鬼物。”张清远回道。
“为什么啊？”我顿时难以理解地喊道。
“因为你想啊。这家伙为了让我替她报仇，这次连命都豁出去了。要是这次还失败了，谁知道她下一次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何况……”张清远语气轻松道。
张清远突然停了下来。
“何况什么？”我追问道。
“何况、何况来都来了，啥也不做就回去，这车费不就白花了吗？”张清远笑嘻嘻道：“行了，就这样吧。话费太贵，我心疼了。对了，最后你和孙寒华说一句，这事我不怪她，让她别内疚。”
“嗯。”我只能应道。
“那挂啦。”
电话挂断，孙寒华问我：“他说了什么？”
“他不怪你骗她，他还说他会继续帮你报仇。”我一脸无法理解，“张清远到底是怎么了？上次见面也一样，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谁知道呢。”孙寒华转头看着窗外，“我从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闻言默然，回想着这些日子与张清远一起的经历，突然发现我也是。
我从不知道张清远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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