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马上就到,王村长急忙吩咐身边几个面色铁青、贼眉鼠眼的手下道:“只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然后将村委员会库房里的一应丧葬工具统统拿来,出秧后即刻抬埋!今天四乡八洼的头面人物都要来出席,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小心你们的鬼头!”
那几个村民勾头哈腰,乖乖应承着急忙去了。
王村长一看我啥忙也帮不上,闲的蛋疼,就用一个手指头勾着把我叫过去,有点厌烦地当众训斥道:“你看大家都忙成啥了,就你闲里吧唧的,啥也不懂求子。去去!帮那几个人赶快把那些架势都抬过来。完了,还有个大任务等着你哩!”
我不知道王村长说的大任务是啥,反正感觉不是啥好事,但先不管这些,帮忙干活去才是正事。
我跟着那几个村民出了大门,一路就向阴阳村的丧葬库房走去。
因为昨夜受了这个村子环境突变的强烈惊吓,所以我格外留意着沿途的一切。
不出乎意外的是,那些土坯房子夹道而立,与昨夜我看见的一模一样。
但出乎意外的是,那些房子并没有变成一个个坟茔,路上甚至连一个标准的土堆也没有看见,至于那些稻草人和纸人,我想大概的确是我的幻觉罢了。
村口昨夜救下我一命的那棵大槐树依旧孤傲地立在那里,通体遒劲,枝叶茂盛。
我现在总算一点也不害怕了,但感觉有些惊奇。这树就我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记忆里,怎么就那样明确地出现在我昨晚的幻觉中了呢?而且一模一样,真是咄咄怪事!
我正在琢磨,大家已经来到了一个院子里,打开一间屋子的门。
一个村民喊我道:“唉,新来的!愣着干嘛,赶紧搬啊!”
我还有点不可思议,但也不容多想,急忙进了村委会的那个屋子。
我感觉那个库房里很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里面冷凄凄地凉。
一样东西拌了我一下,我就随便拿了起来往外走,出了门一看,吓了一跳。
我手里拿着一个好像是牛骨头,奥,不对,有点像是狗的大腿骨做成的一只唢呐。
感觉手上的那只唢呐有点腥臭和潮湿,像是用新鲜的骨头做的,于是我急忙把那只唢呐丢在地上,又跑进屋里去拿了另一样东西出来。
还回算我运气好,这回拿出来的是一面小鼓。
再看那面小鼓,做的真他娘精致,我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花边小鼓。
两面鼓皮蹦的超级紧,超级薄,迎着太阳几乎是透明的。鼓面油光瓦亮,上面还似乎往外渗着黄森森的油。用手一摸,油又没有了,但感觉细腻光滑,超级棒,就像婴儿的皮肤一样手感绝佳。
鼓沿子是用高温吧?我感觉只有高温,才能将牛的肋条骨弯曲成这般模样,紧紧地将油晃晃的鼓皮固定在一个木头座子上。
我拿起这只奇怪的鼓,用手拍打了几下。
一阵声音就像是从地府里发出来的丧钟那样,雄厚深远的凌空传来,让人大吃一惊。
这鼓虽然很渺小,但声音威力巨大,侵袭力极远,呼呼地震撼人的心脏,听着让人心里无比难受。
我急忙放下这个身家子小却声音极为沉重的东西,准备再进屋子里搬一些东西出来。
有一个村民大概运气不大好,一手拿着一个骷颅头竟然从那间黑房子里走了出来。
到了太阳底下,他一点也不吃惊,将那些头骨放在地上,然后又要进去搬其它东西。
我凑近一看,那绝绝对是真的人的头骨!两个眼窝深陷,太阳穴恰似两个圆圆的地穴口一样张着,鼻孔很小,嘴呲着,牙齿掉了几个,剩下的几个黑乎乎的悬在嘴里。
我又惊吓不小,一把扯住那个村民,指着地上的那两样东西问道:“老哥,这是人的头骨啊?!”
那个村民抬起青幽幽的脸面,平静地说道:“对!就是人的脑袋骨。还有那几件,”他指着我刚刚拿出的唢呐和小鼓说道:
“这是人的大腿骨唢呐,那是小孩的人皮缝制的鼓,叫……叫什么撼心鼓。”
我怎么也无法故作镇静了,一把把这个家伙扯到一边,狠声问道:“你告诉我,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那个村民讨厌地看着我反问道:“你装什么装,大惊小怪的,都是这些东西,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没见过?!”
“屁话!我那里见过这些?我只见过兽皮鼓,从来没有见过人皮鼓!!!”
“这算啥?二龙山人祭台上还有一面比这个更大更响亮的鼓,名叫人皮王,由一百零八个成年人的人皮缝制而成,打起来能声达天庭,人鬼皆惧。”
“你就吹吧,我才不信哩。”我说道。
“不信,中午出殡的时候,我就让你看个够!”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我这才记起来要问他:“这都是人的遗骨做成的,你们这是犯法,难道不怕被发现?”
那位村民嘿嘿笑着,摇摇头,好像实在是很佩服我的演技一样说道:
“你还有么资格说法律,法律是那边人的口头禅,我们这里不信那一套!”
然后又补充着说道:“看来你的确是新来的,什么也不知道。实话告诉你,这些都是当年二龙山土匪的被处死后,老百姓恨死他们了,就将他们的骨头和人皮做成了这些乐器。”
我这才明白了是咋回事,但看着这些东西,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发毛。
不一会,黑屋子里的出殡工具都被搬了出来,在地上码了一大堆。
我细看了看,估计少说也有几百件人体乐器。有三十几件腿骨唢呐,二十几个头盖骨——大概是打击乐器,还有大大小小五十多面小孩人皮鼓,以及用人的筋做成的几十副响箭。
加起来,这些骨器至少需要一百多个死人的骨头才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