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兄弟为岑相思的审视争论得面红耳赤,殊不知当事人倏然听到某个字词的时候,却是心下一喜。
从一开始,岑相思就笃信苗曦欢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她既已当着闫寒晨与乔凉夕的面许下了承诺,便绝无可能擅自更改。
至于前头所发生的种种,无非是他们各有各的悲剧而已。
苗银玲身死的那一刻,岑相思还转头看了她一眼,那时苗曦欢纵然满眼悲怆,却还是多少带着些释然之色的。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不知怎么的,岑相思就是能从那转瞬即逝的神色里,品咂出些旁的意味来。
而这其中,多的是她的疲惫、倦怠与遗憾。
“要不,咱们还是先出去。这么多人守在这儿,反倒是让他更不舒服了。”
瞥见岑相思不自觉蹙了蹙眉的时候,副将当即挥手喝退了所有兄弟,只将这偌大的空间尽数留给岑相思自己。
但不成想,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苗曦欢就回来了。
望着床榻上的人,她淡声叹了口气,“薛子晴没事了,你的任务是不是彻底完成了?”
“是不是,等你醒来的那一天,就是你我分别之日?”
苗曦欢的语调里不自觉藏着几分失落意,字字句句落在岑相思耳畔,每一个字都显得极为沉重。
岑相思听了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出声否认,可偏生他装得太好,如果骤然清醒,只怕愈发让人觉得为难。
不得已,他只好又兀自煎熬了数日,好容易才悠悠然醒来。
而那时,杨晔与薛子晴早已互诉衷情,甚至已经先一步将苗疆的情形说与远在京畿的帝后知晓。
岑相思醒来的那一天,闫寒晨的密令刚到。
他要求众人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回去,哪怕只是尸身而已。
杨晔与薛子晴还算沉得住气,可跟着岑相思淌着一路尸山血海过来的兄弟们,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冷静下来。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之时,却听人来报,说是岑相思醒了。
“你刚刚说什么?”
杨晔不可置信地追问了一句,那人便只能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神女命我来通知你们,岑将军醒了,有什么话等他身子恢复一些再谈。”
扔下这一句,也不管在场诸位的神色如何,他便径自转身离开。
而屋内众人下意识间面面相觑,眼神无端游走了好几圈,才终于有人从惊诧之中回神。
“我刚才没听错?将军,将军他醒了?”
“他娘的,我就知道将军是钢筋铁骨,哪里那么容易死。”
“呸,还说什么死不死的,现在这不正好,陛下刚召咱们回京,将军就醒了,这也算是双喜临门,咱们还是先去准备罢。”
委实是离家太久,哪怕是这些常年在外征战的人,也再不愿多做停留。
薛子晴与杨晔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地劝道,“诸位,倒也不至于急在这一时,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告诉陛下和娘娘,岑将军安好无恙。”
她故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地极重,就是怕他们听不真切。
幸而,几乎同时,杨晔便已经提笔,三言两语便又交代了一番。
末了,他还特意拿到薛子晴跟前,让她一观,“若是觉得不妥,便重新写一封罢。”
直到现在,杨晔也会不自觉将一应事情的决定权尽数交在薛子晴手里,就像从前一样,从不曾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