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心里微动,王夫人并未唤她大长公主,倒是论了亲,其心意倒也昭然若揭。
母亲伸手将刘彘抱起来,笑道:“彘儿告诉姑母,将来可要娶妻?”
刘彘年岁虽小,却竟也懂了几分,乖巧地点头:“自然是要的。”
母亲便指着王夫人身侧的一名妙龄宫女,笑问道:“把她赐给你做妻子,好不好?”
刘彘皱着眉摇了摇头。
母亲又拉过自己身侧的宫女:“她呢?”
刘彘还是摇头。
母亲命一众宫女皆站到一处去,指着众人笑着柔声道:“彘儿瞧瞧,这里头喜欢哪个,姑母赐给你做妻子,可好?”
刘彘不假思索,想也未想,脆生生地道:“彘儿谁也不要。”
母亲的唇畔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伸手拉过阿娇,轻柔地笑问道:“若是阿娇赐给你做妻子,好不好?”
刘彘不动声色地望向自己的生母王夫人的脸上,王夫人不着痕迹地轻轻点了点头。
他稚嫩的面颊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来,伸手拍着巴掌大笑道:“极好极好,若得阿娇为妇,必以金屋驻之。”
母亲朗声大笑:“美极美极,你既喜欢阿娇,那阿娇便是你的妻。”
阿娇尚且懵懂,读不懂母亲脸上微妙的笑意,也辨不分明王夫人意味深长的神色,她只见母亲放下刘彘,冲着她伸出手来,将他二人的手牵在一处,笑眯眯地道:“阿娇,彘儿,你们从今往后,便在一处玩儿,可好?”
阿娇探寻地望着刘彘,他格外清亮的目光透着同稚嫩面庞极不相称的淡然,刘彘握紧她的手,天真地笑着道:“彘儿要同阿娇永远在一处。”
她从回忆里醒过神来,烛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窗外月色正好,似霜如水,清冷如常。
她衣衫单薄,未施粉黛。
她早已经不再用那艳丽的红色来点缀自己的容貌了,从她踏入长门宫的第一日,她便大笑着,流着泪,将那些珠宝翡翠,胭脂水粉都丢进火里烧了个干净。
火光冲天里,那些她曾经格外喜欢的物什最终化成了一缕青烟,留下几块炭黑的残骸。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低头吐出几口血来。
“呀。”她低低地惊呼一声,喉头血腥味儿弥漫上来,她怔怔地盯着雪白里衣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无所谓地在砖地上席地而坐。
“君无戏言这话本身便是最大的戏言啊”她低声喃喃着,自嘲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