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影子(2 / 2)

冰晶枪头这晌击穿掌骨、擦破脸颊,那边双家两兄弟身影也凑了上来,双枪合璧轮番突、刺、扫、劈,枪尖凶光好似点点繁星在少年眼前闪烁。

怀瑾伤得不重,只是这迟疑的片刻被对手占得先机,眼下便只有拆招化解的份儿,难免有些被动。少年抖擞精神,右手擎青锋抡在身前,虽不能划伤神枪双子,却也尽数挡下对方招式。可他每次刚觅到机会,打算使出掠法?万趋影时,远处便有冰晶枪头袭来,正好破了剑招的起势。

怀瑾又与神枪双子斗了数十个回合,两边势均力敌,双家兄弟以攻为守,怀瑾以静制动,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少年一边缠斗,一边揣摩神枪双子与远处那魑魅的招法套路。双家兄弟近身围攻过来,步法毫无规律,也不曾回首提防暗器,却每每与这枪尖擦身而过。他俩不仅从未被飞来凶器误伤,更时常用身躯遮蔽枪头银光,等到枪尖逼近这才闪身避让,令自己防不胜防。除此之外,这招“天外飞枪”只有双家兄弟汇到一处时,才会使将出来。若怀瑾专攻两人中路,硬生生把他俩左右拆开,便不会受暗器压制。

怀瑾思及此处,趁着青锋剑虚掠过身前的空当,足尖轻点,向后挪了三步,强忍左手剧痛从腰间摸出两三枚铜钱。神枪双子见对手退避,两人合到一处复又持枪攻了上去。怀瑾瞅准时机,拈指甩出铜钱。铜钱从双家两兄弟头颅间的缝隙窜了出去,直奔远处房顶。双木林、双火炎惊诧之余,免不了下意识左右闪避,等到他俩发觉铜钱去向,叫苦不迭。怀瑾这一掷只为试探,并不奢望伤到对手,他此时也不趁势攻向神枪双子,反将归真境下识气察气的功夫催至鼎盛,这一片方圆里的阴阳气息好似幅山水画卷尽入眼帘。水墨画里气息像山涧泉水般汇成涓涓细流,身前两处彼此分开些的水源便是神枪双子,远处房顶上竟还藏着一股暗泉,水流不大,却隐在泉眼里翻涌。少年见三处泉眼气息极为相似,怪不得双木林、双火炎汇到一处催起至纯阳气时,总察觉不到房上那人的动静。

怀瑾既瞧出“天外飞枪”的底细,讥笑道,“原来是兄弟三人,却欺世盗名谎称‘双子’。如此伎俩,真是贻笑大方。”

双木林被对方戳穿隐秘,倒也不惊不急,笑着反问道:“屋顶上那魑魅名叫‘双习羽’,我兄弟三人称为‘双家之子’又有何不妥?”

怀瑾既已瞧出神枪双子的底细,不愿多费唇舌,他挥剑虚晃一招,便纵身扑向双习羽所在的屋顶。双木林、双火炎见状,却不慌张。双家老大加快脚步跟上少年,双老二却守在原地并未追赶。

怀瑾跃上临街商铺,轻踏瓦片在铺面房顶穿行。少年才越过十多户人家,便迎面撞见一人手持长枪朝自己奔来。这人与双家兄弟一般模样,怀瑾甫一碰见,竟生出双火炎绕到身前的错觉。少年不自觉瞥向身后远处,双家老二仍站在原地,他一手按住枪柄,将枪尖倒插进地里,枪身上下不知何时套了副弓弦,另一只手催阴气凝结成冰晶置于弦上。

不待怀瑾仔细打量,双木林、双习羽已使出招式,两柄长枪裹着掠法前后攻来。怀瑾刚抵住这一番双枪肆虐,冰晶枪头却又不断袭来。双火炎使冰晶暗器与双老三不同,他也不去分辨青锋剑剑招所指,竟把暗器源源不竭射向怀瑾,织成一张大网罩住三人。双家兄弟好像心有灵犀,双木林、双习羽穿梭在这冰晶枪尖之中,也不用刻意躲避,攻向少年的长枪更是片刻未闲。

怀瑾虽摸清神枪双子的招数,但他被三人围攻,一时之间也寻不到下手脱困的机会。正当四人斗至凶险时,安都城长街深处传来一阵马嘶人沸。四人心中莫不惊惧,若此时对方获得助力,自己保不齐便有性命之忧。怀瑾与双家兄弟手上不停,却都不再倾力而战,反留几分余力查探由远及近的这队人马。

这一帮人不多时来到四人身旁,里里外外围住他们脚下商铺。为首的将军身着豹头铠,端坐在黑骏马上,挑眉瞧向屈怀瑾。

少年见来者是位将军,又瞧向自己,猜想莫不是与抚蛮大将杨守业有关。

双木林见是朝廷命官,略作犹豫,不卑不亢道:“敢问将军贵姓,来此何事?”

“鄙姓上官,奉命提此人回去问话。”

双习羽听将军语气不善,便打算落井下石,借机杀了眼前魑魅。

“若您不弃,我兄弟愿助一臂之力。”

上官将军冷冷回道,“谢诸位好意,上官翦不想授人以柄。”

双习羽听罢憋了一肚子火,他刚要发作便被大哥拦住。双木林沉思权衡,虽说这位将军话露鄙夷,不愿与魑魅为伍,但眼前的少年魑魅既然惹了官家的人,自己兄弟又何苦搅进这趟浑水。

“既然如此,我等告辞。”双家老大临行前,瞥了眼怀瑾道,“若少年将我兄弟的隐秘传扬出去,即便你今日侥幸从将军手中得活,我等也绝不会任你四处逍遥。”

怀瑾猜想上官将军奉的是靖国公的命令,此行未必有什么凶险,但双家兄弟如此误解,倒也了却此间麻烦,因此他默默站在一旁,并不争辩。

上官翦目送双家三兄弟离开,抬头问怀瑾道,“你猜到是谁想见你了么?”

“略知一二。”

“那就好,随我来吧。”

上官翦也不多说,仍板着一副面孔。怀瑾见他如此,心里却不免开始有些犹豫,自己为杨守业带个口信,靖国公即便不是以礼相邀,也不该差人捉拿,难不成靖国公因朱阳魏家的事仍耿耿于怀。

将军见怀瑾迟迟不动身,语带讥讽,“有胆量屠了魏家满门,如今却不敢赴约了么?”

怀瑾随手扯了块布条,绑好左手伤处,吩咐道,“前方带路。”

少年这才纵身跃下屋顶,他倒不是受不了上官翦讥诮,只是既然答应了杨守业,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会会这个靖国公。

上官将军命人牵出匹烈马,少年跨马骑鞍随着一众兵将直奔安都城东北。他们一行人几乎横穿安都京城,途经皇宫外墙时,怀瑾不免多瞟了几眼,猜想这深宫之中有些什么,为何师父将此地与玉玖阁、卧佛寺归为禁地。

上官翦、屈怀瑾沿皇宫东边外墙,骑行了一炷香时间,来到一座府邸。他们从街角拐进府前巷弄,又走了几十丈,这才看到府邸正门。

上官翦先行下马,怀瑾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站在门口。少年侧目瞧去,府门共分五间,中间三扇门开启,门钉九行七列,已是人臣之极。两侧石狮身披甲胄,眼眸冷若冰霜,竟带着几分沙场英姿。

怀瑾刚刚绕深宫而过,却没机会去瞧一眼皇宫正门,眼下见了这府邸,料想皇宫也不过如此。少年抬头,五个正楷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敕造靖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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