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余安邦发现了。
他原本只是听堂弟的朋友说,余安邦最近似乎又在投机倒把,就有事没事出来闲逛,没想到,还真遇上了余安邦。
他跟在余安邦屁股后面,越想越不爽。
两人的恩怨,还要从一年前说起。当时,他还不是正儿八经的红袖章,一心想要好好表现给上头看。
是以,在一次打击投机倒把的活动中,他故意多抓了个人,就是为了向上面邀功。
没想到,余安邦这个二愣子,却冲出来说他冤枉好人。
当时事情闹得大,他做事又留下把柄,被余安邦当场将脸踩在地上不说,还被上头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差点影响了前途。
虽然事后他想办法弥补了,可与余安邦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那之后,他想尽办法捉余安邦的把柄,可人家就像是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任他如何努力,就是抓不到小辫子。
今天既然被他撞上,他一定要当场抓住他,安他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最好关个几年,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柳树立想象着余安邦被他抓住后,痛哭流涕跪下来求他的样子,心下顿时痛快极了。
是以,他放轻脚步,身形也越发谨慎。
眼看着余安邦绕过供销社,路过生资站不入,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十几米,最后,余安邦进了镇上的农村信用合作社。
柳树立顿时来了精神。
余家是什么光景,他早就调查清楚了,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兑换,更不可能有钱存。这一定是余安邦的幌子。
要是他真的有东西兑换,他就要他说出东西的来历,到时候,说不定是比投机倒把更严重的罪名。比如偷窃,抢劫。
柳树立越想越兴奋,他搓着手耐心地在外面等了几分钟,确定余安邦已经开始交易了,这才大步从里面冲。
合作社里,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到处响,柳树立环视一周,发现里面除了合作社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三两个办业务的。
他不死心,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余安邦的身影,顿时气得脸都红了。
不可能,余安邦不可能不在,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他。
“你们这里是谁负责,刚刚提着桶进来的那个男人去哪里了,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柳树立的声音极高,很快就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
离他最近柜台的,是个戴着眼镜的胖胖男人。他板着脸,不高兴地站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叫嚷什么,信不信我们叫公安局的来。”
“是啊,老刘我在合作社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嚣张的人。要不咱们就去公安局,这人一看就是来捣乱的。公安局的同志一定会为我们做主。”
其余几个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两句,大家眼中都满是不耐烦。
柳树立一惊,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忙赔着笑解释:“各位同志,你们误会了。我是红旗公社的柳树立,在革委会工作。今天我是追着一个坏分子进来,还请各位同志行个方便,配合我的工作。”
“什么坏分子,我看你才是坏分子。你今天你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工作秩序。现在,请你出去,要不然,别说是革委会的,就是区里的领导,我们也照送公安局。”眼镜中年男人显然不吃这一套,义正言辞地警告。
柳树立又急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