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莲也六神无主。
“咱们再等等看,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不过,你大舅的脸色,是真不好看。我今天才发现,他瘦了不少。”
周小满点头,她也发现了。
余有粮脸色蜡黄蜡黄,眼眶深陷,额上的皱纹更多了,更让人担心的,是他的脸颊。
脸颊两边深深凹陷下去,露出高高的颧骨。整个人,瘦得脱像了。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余安邦才回来。
他顾不得说话,先灌了满满一搪瓷缸的凉茶,才缓一口气。
“怎么回事?你大舅要不要紧?”余秀莲一边帮他把饭菜端出来,一边问。
余安邦狠狠扒了一口饭,咽下去,道:“去卫生院检查了,医生说肺部有个什么阴影,他们查不出来。建议我们去县城再看看。大舅这段时间,老是说腰酸背痛,让我们不要疏忽大意,早一点去县城检查要紧。”
周小满摸着肚子,心底渐渐蒙上一层阴影。
上辈子,老头子就是得了肺癌去世的。
希望余大舅千万不要是这个病。
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条件,与上辈子相比,不知相差多少。
得了癌症,在后世都相当于判死刑,更何况是如今这个落后的年代。
“那明天就去县城检查,”周小满道,“别拖着了,我看大舅咳嗽好像也挺厉害。”
“是啊,前两年就开始咳嗽,他也没放在心上,说是烟抽多了,”余秀莲忧心忡忡,“还是早检查早放心。”
要是以前,她肯定觉得小毛病不需要进医院,扛一扛就过去了。可自从她自己诊出高血压,她就格外注重身体。
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她想活得更久一点。
累了一辈子,总要享享清福。
“我明天就去跟大舅说,就怕他不肯答应。”余安邦放下筷子,“今天还是我们好说歹说,才把他叫去卫生院。要是要去一趟县城,他一准不乐意。”
余秀莲就叹气。
十之八九不会去。
第二天,余安邦去找余有粮,说去县医院的事,余有粮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你让我去县城,那怎么行。队上的事没人管了,到时候,公粮交不上怎么办。我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咳。回头让你大舅妈给我熬点枇杷糖水喝了,肯定就好。卫生院的医生就是吓唬吓唬咱,咱要真听他们的话,也不用过日子了。”
余安邦就劝他:“队上干部这么多,又不只有你一个人做事。也不耽误久了,就去一天,如果——”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余有粮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别杵在这里,赶紧去开拖拉机。隔壁生产队的队长今天来找我,说你昨天一下午没上工,他们的谷子都是自己挑回去的。还说要去大队长那里告状。”
余安邦想要再劝,余有粮已经转身准备去公房。
他要清点公房剩下的农具。
余安邦没有办法,只好先去上工。
忙了一天回来,他也没再纠结这事了。
余大舅这人,把农活看得比命还重要。自己这个时候再去劝,也没用,还不如等双抢结束了,强压着他去县医院。
接下来的日子,余安邦忙得昏天暗地。
赶在七月末,总算把所有的谷子都收了回来。
等农活告一段落,周小丽家也办满月酒了。
因为刚刚双抢完,大家都比较清闲,周家的满月酒就办得格外热闹,队上所有的人都来吃流水席。周家的酒席一点都不含糊,鸡鸭鱼肉都有。
再把红鸡蛋派发出去,乐得石坝生产队的社员们眉开眼笑。
周小丽私底下不免跟周小满抱怨:“达强这人,就是死要面子。别人家办满月酒,也不见席上发什么东西。他倒好,非要坚持每人发两个红鸡蛋,那都是钱呢。”
周小满哭笑不得。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周小丽抠门还不显,嫁了人之后,就越发明显了。
据说,但凡两口子自己开火,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反倒是回了娘家,两口子的伙食水准直线上升。周小丽就更加不想回自己家了。
张达强私底下找周小满,让她劝劝周小丽,说老是住在娘家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