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余家的男人们,有松原大队的,有坪山大队的,也有隔壁生产队的,都隶属红旗公社。
一进门,有人就拉着余安邦诉苦。
“安哥啊,我当初就是冲着你的名头去的,哪里晓得会拖欠工资。这都多久了,原先说好每个月结一次呢。我媳妇马上就要生娃,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就是,就是。我老娘病得厉害,一直拖着,就等着这些钱救命,安哥你当时可是答应了的,现在不能不管。那水泵厂的领导说什么咱们管不着,咱们只认你……”
“我也是,我也是。”
“我说话难听,你别放在心上,反正干完这半天,我是不会再来了。但是,工资你得给我结清楚,要不然,我就在你家不走了。”
“……”
十来个汉子站在余家堂屋里大嗓门说话,吓得余闹闹哇哇大哭。
余安邦原先还想好好解释一番,见这阵势,顿时脸就落了下来。
他没有理会众人,轻轻拍着余闹闹的背,轻声安慰着。
余安邦的态度摆在这里,聪明的顿时就讪讪然收了嘴。
余安邦是个什么性子,大家也是知道的。
今天他们是来要钱的,不是来吵架的。
其余人也很快就回过味来。
不过两分钟,余家堂屋就恢复了安静。
屋里只剩下余闹闹的哼唧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孩子的哭闹声停止了,屋里死一般沉寂。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余安邦,后者却是慢条斯理地给孩子擦鼻涕。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就道:“安邦,你给个准话,我们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只要你说个具体时间。我们这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家里几张嘴都要吃饭呢。”
“就是啊,安邦,当初那么多人要做小工,是你把我挑出来的,我心里感激你。不过是被家里的婆娘逼着来的。”
又有人跟着附和。
态度与进门那会又完全不同了。
余安邦这才露出一丝笑来。
“各位大哥,你们今天过来,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我先前就跟大家说了,我去找过水泵厂的领导,人家说,还要等几天。你们呢,也稍安勿躁。那么大一个单位,肯定不会昧下咱们的工钱。”
他说话不急不缓,话语间的笃定,让躁动的男人们稍稍安定了。
“安邦,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咱们谁没有难处呢。你看,这马上就是端午节了,我去岳母家的年节礼还没着落。今天要是不解决,我媳妇肯定要跟我闹。你也知道,我家那个母老虎,生气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一个男人苦着脸道。
人群里就有善意的哄笑声。
说话的,是金阳生产队的罗建安,他媳妇确实是出了名的泼辣。
余安邦仿佛找到了知音。
“罗哥,咱们都是苦命的。我媳妇的厉害,你们知道不。”
这回,大家的笑声就更大了。
有人更是一脸牙酸,同情地拍着余安邦的肩膀。
“安哥,你别说了,我们都懂。女人啊,就不能惯着,下回她要是敢撒泼,你就直接大耳刮子抽过去,保准老实了。我跟你说,我家那个——诶,你们拉我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我——别拉我——嘿嘿——”
男人的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挤出来花来。
“嫂子,这么巧啊,我们正在说你呢。我侄子说,你上课特别好,他们班上的同学都喜欢你……”
男人的话音转得很快,开始拼命拍周小满的马屁。
众人忍笑,差点憋死,却没人敢真笑出声来。
周小满这个女人,确实很厉害。
周小满一进门就听到了男人的吐槽,此时也装作若无其事,从余安邦手里接过小胖子,笑着道:“你们继续聊,我带孩子出去。”
因为有周小满突然打岔,大家要钱的事,就歪楼了。
余安邦再三保证,会尽快给大家一个答复。来人多是与余安邦关系较好的,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再执意纠缠,倒是那个罗建安,临走前,还有些不依不饶的。
当然,不需要余安邦多说什么,就被其他人拖走了。
等所有人走了,周小满就抱着孩子回了堂屋。
“你怎么不干脆先把钱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