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并没有倒下去,或许应该倒在沈曼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后满含泪眼的看着她说:“这到底该怎么办?”
这种悲伤无法与人分享。
薛冰又拿来一瓶威士忌和一些冰块,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我也想哭,可无论如何都掉不下来一滴眼泪。”
“别太压抑自己了。”沈曼说。
薛冰注视着台面上自己的双手,以非常可观的眼神,然后,她静静的开口:“那帮人,以前倒也真像一家人,可自从爸爸作出那个决定后,从此以后绝无来往,都恨不得绕着行走,葬礼那天又一个个哭的死去活来,说什么一定要维护正义,给全家人一个交代,就好像哭的最厉害的人,分到的东西就会越多。”
“算了,让他们去闹吧。”沈曼喝一口酒,不经意间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夏天晴的男孩么。”
“不认识。”薛冰说:“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在酒吧遇见,很帅的呢。”
沉默降临,二十秒或三十秒,这时间里两人大概各有所思。沈曼拿起杯子啜了一口酒。
“有时间介绍给你认识下,你喜欢的类型哦。”
薛冰没有回话,嘴唇微张,其间透出莹白的牙齿,洁白匀称的手指在桌面上倒来倒去。过得片刻的宁静。
接着她微微一笑,笑容十分恬静。
“你说,是谁杀了她们呢?”薛冰一字一顿地说。
“乌鸦的人。”
必然是“乌鸦”,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完美到无懈可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专业,就像是飞行员驾驶飞机,钢琴家演奏钢琴,而他们是杀人者,自然杀人。为了杀人而杀人,这是属于他们的领域,他们的工作。
当然如果薛家没有和欧洲的“暗之始”互相勾结,炸掉乌鸦位于美国的实验部的话,可能也就不会遭到这么惨重的报复。
“我知道。”薛冰慢慢垂下头,用双手捂住脸,话语声从手指缝隙间传出。
沈曼把手放在薛冰的颈部,轻轻抚摸了一会,柔声说:“放心吧,迟早我们会毁了他们。在这之前,也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不,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这间屋子、床、沙发,他们生前残留下来的体温,全部都没有了,都被某种漩涡给吸进去,父亲、母亲、弟弟他们是真得死了,再也不会返回人世,离我远去,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并且触手可及,死亡感真真实实的存在,而且非常强烈。每次想来,除了死亡,就是空白,其他的一无所有。”
沈曼默然,停了一会,薛冰继续说。
“姥姥去世的时候,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能感觉到姥姥的存在,姥姥的气息,姥姥的呢喃,无时无刻不在我左右。可这次没有,什么都没有,只又死亡,他们的灵魂,气息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人,那把枪所吸收,而且吸收的一干二净,没有余地,什么也不可以留下。并且那股死亡感,到现在还在笼罩着我,那把枪,现在还在指着我,并且我也在渴求着它,这到底是为什么。”
薛冰的肩在颤抖,她在哭泣。过了一会,她盯住自己的手指说。
“父亲死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当她知道时,已经是数年之后,亲眼目睹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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