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可闻。
时欢浑身一颤,赫然转身,就见榻上男子还闭着眼,眉头却微蹙,似乎有些难受,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又张了张,才语焉不详地,“别怪她……”
饶是再如何淡定从容,这一刻也终于方寸大乱,她几乎是对着老夫人匆匆行了一礼,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她想,她的心疾定是愈发严重了,否则为何这般跳脱地仿佛要从胸膛里挣脱出来?
一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恍然顿悟,原来那个人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就能让她丢盔弃甲、从容尽失,谓之宿命。
而此刻眼看着时欢逃也似地离开后,傅老太太嗤笑一声,抬脚走近顾辞的屋子,一巴掌扬起,却终究没有落下,只踢了踢软榻,没好气地,“还不起?人都走了,装啥呢?还要老婆子陪你演戏,也不害臊!”
顾辞身子是不好,但他酒量极好,长这么大,就没醉过。
果然,方才还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人,此刻再睁眼,眼底虽泛着淡红,却清明一片。
他老神在在靠着软塌,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老夫人被他的无赖行径气得够呛,可念及他的身子骨,却是半根手指都不舍得动,只是咬牙切齿地,“你小子倒是胆子大,她的主意也敢打,不知道她是谁呀?那是皇室钦定的儿媳妇!”
从那日用膳时就看在眼里,只是不敢置信,再到今日那一声“欢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那是皇家的儿媳妇啊!若是换了旁人,这小子不管看上了谁,自己不仅不会阻拦还定是早早寻了可靠的媒婆上门说了亲定了人,可……偏偏是那个人!
傅家……定不起啊!
顾辞闻言,却是半点不在意,声音不复温润,仿若从数九寒天中吹来的风,冷地渗骨,“我为他顾家出生入死,大半条命都丢那了,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他就用国库里那几株千年人身万年王八壳就想将那事揭过去?想得美!”
“不过是问他要个儿媳妇。再者,他若是喜欢,左右还是一家人,做不成儿媳妇,侄媳妇也不错。”
老夫人一口气没提起来,重重敲了敲那软塌,“荒唐!”
说着,就瞥见下人捧着托盘缓缓而来,当下厉声呵斥,“退下!”
看着人离开,才压低了声音嘶声力竭,“当年的事,他虽不曾参与,可那人却是他的亲子,两相权衡,他自是护着他的儿子。而你……你年少天才,他捧你至高,皇室多少人对你看不顺眼,等着你跌落至深!”
“他迟早年迈不济,若是那人荣登九五,届时新帝上位三把火,第一把烧的就一定是你、是傅家!”
“如今,你抢的……可是整个皇室子嗣都要争一争的女子,你可知这其中后果?!”
傅老太太字字句句,压着音,显得愈发用力,她是真的不愿自己看到这样的事情,她的这个孙子,享受过万人敬仰,却也受过太多唏嘘取笑,她只想他余生顺遂,得以平安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