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搀扶着皇后进门,一抬头,愣住。
廊下坐在金丝楠木大椅里的男子也是倏忽间顿住,容色骤变,“欢欢……”
失神般的呢喃,他怔怔看着门口呆愣的姑娘,突然豁然起身,身后椅子轰然倒下,他勃然大怒,“谁找她来的?!”
那张熟悉的五官之上,是时欢从未见过的愤怒,令人胆寒的愤怒,宛若修罗地狱之下举起屠刀的魔。
谢老爷子坐在一边,沉着脸沉默着没说话,谢绛站在谢老爷子身后为他捏肩,看到时欢进来,使了个眼色,对着顾辞努努嘴。
一院子的公子哥,一个挨着一个地往外围挤,生怕顾辞的眼神盯上了自己,因此露出了院子长凳上捆着的那个人鲜血淋漓的后背,鲜血滴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沿着缝隙蜿蜒至更远的地方。
林渊手执长鞭,高高扬起,一鞭子正要下去。
“住手。林渊。”她唤,声音清越,褪了往日所有儒雅,如冷玉落入瓷盘。
立竿见影的,那一鞭轻轻落下,林渊后退一步,转身,无声对着时欢拱了拱手,言听计从的样子。
顾辞的手下,对时家的大小姐言听计从,连自家主子的吩咐都不听了,院中公子哥看向时欢的眼神,比看到顾辞更胆寒惧怕。
丧失理智的野兽自然令人惧怕,但能够驯服野兽的人,更令人畏惧。
鞭子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哀嚎叫嚣渐弱,那人抬了脸咆哮,“怎么不打了?继续打呀!打死我!顾辞,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看爹会不会弄死你!”
“顾辞,你就是想借此机会弄死我!”
顾辞站在台阶之上,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压迫感,沉沉地压在所有人的心脏上,身侧的手握成了拳,修剪地干净圆润的指甲嵌进掌心。他没有说话,只看着时欢,嘴唇微颤,有些狼狈,“欢欢……”
声音很低,被那人的咆哮悉数盖了过去。
时欢松开皇后,对着林渊招招手,用眼神瞥背对着自己叫嚣的人,“那是谁?”
“回大小姐,傅家三公子,傅卓睿。”林渊低着头回禀,手中鞭子下意识往身后藏,想了想又说道,“方才他出言不逊,公子才动了怒。”
出言不逊的对象还是面前的这位姑娘。当然,这句话未经公子同意,林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之前那句已经是多嘴了……只是他觉得自家公子一定不会解释,若是由着时大小姐误会,怕是不妥。
斗胆说了。
傅卓睿。
彼时说起傅家,谢绛曾经言简意赅地总结两位傅姓公子和顾辞之间的区别,他说,傅家也是奇怪,人都道心有七窍,顾辞却是还多了两窍,指不定傅家这一辈的心眼全长在他身上了,以至于那俩姓傅的,竟然一个不如一个,到了傅卓睿这,简直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的傅卓睿,时欢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这是一个喜欢别人称呼他为二公子的三公子,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傅家只有两个儿子,顾辞不是傅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