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起身,弯腰,对着容曦行礼,“如此……谢过。”
容曦急急忙忙搁了茶杯起身相扶,“大小姐不必如此……”
“该说这话的,是我。夫人您不必如此……念念不忘。”时欢却摇头,看着容曦,“彼时不过举手之劳,夫人有如今的成就,绝大多数还是依靠您自己……”
时欢扶着容曦坐下,“一张配方,决定不了大局。但今日夫人相帮,对我来说却足以决定未来太多事情的走向。所以,这礼,您该受。”
说着,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容曦扶着扶手的手疏忽一紧,“大小姐您……”
到了嘴边的话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她虽然不知道时欢将人送进郡王府是什么打算,但显然,此刻那些浮于表层的客套看起来格外无力又苍白,她若不是这般坐着受了这姑娘的礼,反倒显得自己有些敷衍。
受了一礼,容曦才起身,“如此,大小姐安心等待妾身消息便是……今夜妾身便先告辞了。”说着,又对着片羽含笑点头,“还麻烦姑娘带路……妾身、妾身夜间不识路。”
“夜间不识路?”时欢蹙眉,倒是自己疏忽大意了,约什么时间不好,约了个夜间,她起身陪着出了书房,“夫人若是有时间,不若给片羽把把脉。这丫头旁的不行,一身医术倒是也见得了人……您给她看看,可有医治之法。”
容曦摇摇头,伸手虚虚一拦,挡住了片羽伸过来的手,敛着眉眼苦涩的笑,“老毛病了……也看了不少大夫,说我这是幼年被大火熏染的,彼时看地太久,之后又疏于治疗,如今……沉疴多年,已然无药可以。”
时欢脚步一顿,已于只言片语里知晓了来龙去脉。她没再强求,陪着走到院门口,同容曦道别,又叮嘱片羽,“将容夫人好生送回去。”
片羽点点头。
容曦带好宽大的兜帽,遮了一张辨识度很高的容颜,对着时欢弯腰道别,才随着片羽离开。
时欢站在门槛之内目送着,眸色却不自知地沉凝,容家那场大火啊……容家硕果仅存的、因为尚且年幼连族谱都没能入的姑娘,就站在那眼睁睁看着,兴许,连哭泣声都被乳娘捂在唇齿之间,悲哀到浑身颤抖而无能为力。
小小的姑娘,自此熏坏了一双眼睛。
她说,沉疴多年,药石无医……可到底是无医,还是不愿医,又有何人知?
时欢叹了口气,就见陆宴庭抱着厚厚一叠册子走过来,不好的预感顿时升起来了——上一回见人抱着这一大摞册子的时候,还是在泽记……
于是,陆舅舅和平日里并无二致的表情,此刻落在时欢眼底,也带着些不怀好意的味道,“欢丫头,还没睡呢?”
“睡了。”
睁着眼睛、站着说瞎话的本事,无师自通。
陆宴庭促狭地笑了笑,抱着那一大摞的册子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两日仓促之间整理出来的,本来想着明日给你,又想着兴许明日我又是早出晚归的,倒不如今日给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