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认识她,怎么会忘记今日是她的忌日呢?”
时若楠一愣,手中名剑今日第一次脱了手,直直坠落地面,“咚”地一声,剑尾撞在地上还未开封的酒坛子上,坛子撞了个稀碎。
坛中酒水溅了一地,酒香瞬间铺面而来。
陆宴庭皱着眉头控诉,“你作甚?好好的酒,被你给糟蹋了……”
时若楠也心疼,他是心疼自己的上古名剑。但他此刻也有点顾不上了——皱着眉头抱着酒壶坐在墙头的陆宴庭,以一种格外空洞地眼神看着黑沉沉地、无星无月地夜空,像一个科考落了榜、痛失洞房花烛夜地聊到穷困人,喃喃着,“今天……是她的忌日啊!”
陆宴庭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他是精致的,斯文的,克制的,清心又寡欲的,掌控着江南大半财富的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没有弱点。可今夜,他空洞地没有了魂魄。
“舅舅……”
时若楠没有再去抢陆宴庭手中的酒,他不会安慰人,他也不懂情情爱爱,但想来,那些无数男男女女都摆脱不掉的爱恨痴缠,定是足以令人伤筋动骨、刻骨铭心的。他举着酒壶,什么都没说,只碰了碰对方的,“舅舅,喝。”
千言万语,融进了酒里。
没有什么是一口酒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就再喝一口——时若楠是如此地自信着。可现实总是让人如此猝不及防,陆宴庭一口酒下肚,直接将手中酒壶一搁,翻身跳下了墙头。
身形不是很稳,落地的时候还扶了墙才能勉强站稳,站稳之后摆摆手就走了。时若楠被他这一会儿一套一会儿一套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下来抱起自己的名剑就追上去,“哎,舅舅……您又要去哪里呀?”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平日里看起来这么靠谱的人,喝醉了就这么地……不靠谱!
“我要去找欢欢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孩子……年纪不大,记忆力这么差,你外祖父都比你好多了,前脚说过的事情,后脚就给忘了。”说着,又摆摆手,愈发嫌弃,“不说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去,欢欢就要睡觉了……”
“舅舅……我同您说过了呀,欢欢已经睡觉了……您有什么事情您同我说,我陪您喝酒。”
“不要,和你没话说,你连阿箬忌日都不知道,同你说什么说,再说,你认识那个人吗?你也不认识……我又不是你,记忆力那么差,我当然记得你说欢欢已经睡着了,所以才要赶紧去啊!你不要跟着我了,睡你的觉去!”
……时若楠表示已经无能为力了。
明明之前还一副天人相隔悲从中来痛不欲生样子,这会儿怎么就又换了副面孔了呢?幼稚、蛮不讲理……
心累。
真心累。
最后的最后,时若楠还是跟着来到了时欢的院子。
院子已经落了锁,但陆宴庭敲门不过三下的时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是片羽。不过瞬息之间,片羽就从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酒气里,明白了眼下的情况,微微欠身,什么都没问,只道,“您稍等,奴婢去请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