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影响了。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用再担心了。”
“啊?”
毕文谦一时不太明白。
夏林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解释,倒是在一会儿之后,忽然问了别的话题。
“文谦,听说你这几个月,都在看历史书。你说,将来,历史书会怎么写我?”
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使得毕文谦一愣。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忽然觉得,我留在京城,或者我去香港,我的将来,肯定会大不相同。你和我说,我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你,会让它亮得更加灼目。你看了许多历史书了,你觉得我将来在书上会是什么样子?”
夏林的侧脸上有着憧憬和好奇。毕文谦看着,脑海不禁想起了当初在度娘百科上看过的关于她的词条。
虽然没有盖棺定论,却也是一种描述。
不过,既然夏林选择了另一条时间线,毕文谦“上辈子”所知的那些描述,就更没有必要和她说了。
“其实,我看历史书的初衷,是因为那天在《每周一新歌》上,唐博读了那封信,希望我写一武侠歌曲的信。”
“武侠歌?”夏林不太明白。
“是啊,我以前没有看过武侠小说。所以回来之后,我专门看了一些。”没错,这辈子的毕文谦,的确没有看过武侠小说,“越看,我越觉得不大靠谱了。倒不是觉得那些小说写得不好,相反,有的小说很吸引人。但问题是,对于侠这个概念,不同作者的小说里,是有分歧的,没有定论。那么,我写歌,该对这个侠字,如何去定义呢?这个问题,在别人写的小说里,是不会有真正的答案的。想要答案,只能在历史里寻找,真正的历史,真实的历史。比如,春秋战国的重义轻生;比如,汉家儿郎的一诺千金;比如,盛唐气象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比如,宋朝的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这些,才是我们中国的侠的土壤。精彩的小说看得再多,都不是自己的东西。”
“是吗?”夏林似懂非懂,抿着嘴,皱着眉,渐渐陷入了沉思。
毕文谦也不强求,耐心地等着她,直到她的眉毛渐渐舒展了,才继续说道。
“夏林,你知道史料和史观的区别吗?”
“什么?”
很显然,这个夏林是真不知道。
“所谓史料,指的是研究和认识历史的依据,这是历史这门学问的基础。比如,历朝历代编写的历史书这种文献的形式;比如,国家和个人收藏的古董,以及不时出土的文物这种实物的形式;比如,通过一代代人口口相传而流传下来的这种口述的形式。”
“而所谓史观,则是观察历史、解读历史的模式。相同的史料,不同的人很可能在不同的史观下得出不同的结论。所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历史这门学问,本质上就是为了牢记并总结已经生过的事情的经验教训,从而指导将来,让人们避免生不必要的错误。”
“所以,史料是历史的基础所在,史观则是历史这门学科存在的根本。我看的那些历史书上,有着丰富的史料。但只要我想产生属于自己的想法,就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史观,而这个,历史书上的,那些小说上的,都是别人的。我得自己思考。”
看着夏林不明觉厉的表情,毕文谦把话止在了这里,没有再深入去说什么了。
新中国的历史学啊……前三十年,强调史观而有些淡化史料。改革开放之后,却猛然来了个急转弯,强调史料而淡化史观。可问题是,著书立说也许不一定必须要有史观,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研究历史,不可能全然不要史观――结果,在这个年代,8o年代,中国的历史学,几乎是全盘接受着西方的史观。
这些,此刻的夏林肯定听了也不懂,却是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个毕文谦迟早会间接面对,而无法回避的问题――除非他不想改变这个世界。
流行音乐是文化的一种,是深入到社会角落的文化载体。影响力越大,有些东西迟早会扑面而来。
就像黎华在rb的崛起“无意间”“打压”了少年队的成功一样。rb只有那么大。
而中国,也只有那么大。
渐渐的,毕文谦思考得出神了。
直到夏林拉着他的手摇晃。
“怎么?”
“文谦,给我写歌好不好?”
“什么歌?”
“我喜欢唱歌,那我就以歌明志好了。我想唱一歌,告诉妈妈,我不走。”夏林抿抿嘴,“最好,能劝妈妈她们都不走。”
“以歌明志啊……这倒简单。”毕文谦盘算了一会儿,“可要劝人回头却不简单。”
“文谦,我要嘛!”
夏林用力地摇着毕文谦,央求的样子让他心软。
“人作死就会死……好吧,我换个说法,千金难买我愿意。”毕文谦沉吟着,“你想唱歌,那我一定会写。但能不能劝到人,我真的不可能保证。”
“嗯!”夏林开心地笑,“那我等着了!”
“那你先自己学习,我出去转转,想想,这歌怎么写。”
没错,作为一个穿越者,这种“命题作文”……但想着夏林刚才那水汪汪的眼睛,毕文谦怎么也拒绝不下来,面对黎华、万鹏、王京云、刘三剑时能够拥有的冷漠,仿佛被什么给屏蔽了。
或许,现在轮到毕文谦心烦意乱了。
打开正房的门,往大槐树走,却见到小虎正趴在石棋盘上惬意着。
“呔!”
一声喝,毕文谦小跑着奔去,撵着小虎往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