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刚刚离开池弥的视线,孙谊就立刻推着轮椅迎了过来。
戎容摆摆手,示意她自己不需要。
三人是几乎是整个航班最后等级的乘客,登机之后,戎容吃了药,很快就裹着毛毯面朝隔墙睡了。
明伦起身,看见本来闭目养神的戎正廷,正满眼忧心地凝视着女儿的背影。
“戎叔,你吩咐我掐点来,就是为了让戎容再见他一面吗?”
戎正廷掩嘴低咳,“总要给她个理由在哪里等。”
明伦无声地叹了口气。
戎正廷没有看起来的绝情,起码,比他家那老爷子要开明得多。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想逼着戎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们以为戎容已经睡着了。
却不知背对着众人的戎容,泪水从躺下就一直不曾停止。
万米高空,云层隔绝了城市的灯火,一别,未知何时是归期,还有没有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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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容离开之后,池弥在江滨公寓里足不出户地待了整整三天。
冰箱里,戎容囤积的零食和啤酒被消耗殆尽,他甚至还找着她当初做舒芙蕾的食谱,把剩下的面粉和糖霜都用光,做出来的点心果然歪七扭八,像极了她做的那一块。
一份点心,从正午吃到夜深人静。
他走到浴室的镜子前,仿佛还能看见她娇笑着,勾住他的脖子索吻。
夜不能眠,枕头上是她发丝的橘香,被褥里都是她身上甜甜的软香,每一寸,曾有多刻骨就有多蚀骨。
都是谎言吗?浑浑噩噩的不分昼夜,池弥又拿出手机,机械地拨打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人接听。
戎正廷低沉的嗓音隔着千万里大洋传来,“池弥,容儿贪玩是她不对。但你也想一想,她是谁的女儿?我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文不名的男人吗?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要求她为你留下来。如今她迷途知返,就请你高抬贵手,别再拖她后腿。”
高抬贵手,别再拖她后腿。
睡眠不足加上酒精麻痹的神志,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醒,池弥拉开阳台的门,刺骨的夜风钻进领口、胸膛,冷得像被掏了个窟窿。
天亮的时候,池弥醒来,才发现自己就这么在阳台上睡着了,睫毛跟结了霜似的,浑身滚烫,他摸出手机,上面姜河的未接来电已经三位数。
他刚回拨,姜河就接听了,“哥,你在家里对吧?我来找你,你想吃点什么?”
池弥开口,声音嘶哑,喉咙生疼,“约一下冯老板时间吧,谈一谈解约。”
……
姜河挂断了池弥的电话,如释重负地松下肩。
黎倩心急地问:“他怎么样了?”
“声音哑了,我估摸着可能病了。他说让我约冯老板解约,然后准备尽快北上找彭军集训。”
黎倩闻言松了口气,低头编辑短信报平安。
姜河说:“戎小姐为什么非要这样离开?直接告诉池哥她去俄州动手术,哪怕让池哥陪她一起去不好吗?”
“上次从何方远手下逃生,你难道看不出来她那时候已经面如死灰了吗?你们不在的时候,她扎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药,甚至短暂昏厥,她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肯让池弥知道。如果不是这次俄州那边看了传真的检查单,发现不容乐观,她也不会回去。”黎倩的语调低沉,“那边手术技术比国内高,风险究竟有多大我说不上,但总归……是有风险的。”
姜河听得都揪心,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摊上了这毛病!
“她临走吩咐我悄悄告诉你,也就是怕这计狠药把池弥伤得太重,指望你帮忙多照应着点。她也怕万一回不来。”
“可是这样分手对池哥来说,跟她回不来也没两样,都是心死,”姜河站起身,“我尊重戎小姐的心愿,但是我觉得她这么做不对。如果让池哥选,他一定会选择陪着她面对生死。”
看着姜河离开的背影,黎倩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戎容回复的,“谢谢倩倩姐,我明天手术。”
也许男女对于面对生死离别的选择不同。
戎容宁可生离,也不愿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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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弥是在元旦的那一周,正式结束与冯征的全部合作。
冯征没为难他,反倒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男人是要有自己的江山,才护得注优秀的女人。”
次日,池弥就收拾行囊,准备北上找彭军。
姜河来家里帮忙收拾,一切都打包妥当了,对着角落里一个扁平的大纸盒发呆,“这是什么?”
池弥看了一眼,从茶几拿剪刀直接划开了。
是那幅戎容毁约、没有给画廊的画。
画上的少年一袭红衣,挽着袖口,拳套猩红,凤眸如炬看向画面之外,仿佛下一秒拳头就要突破次元。
背景是树叶青黄的林子,一张木椅安安静静地放置在树下。
“是那时候的你啊……”姜河感慨。
池弥松开手,包装纸一下又盖住了画面,他转身拎起行李箱,将钥匙抛给姜河,“我走了。”
姜河愣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忍不住,又掀开了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