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我:黄将将
有水,淅淅沥沥地滴在我的脸上,是下雨了吗?那么好的天气也会下雨?
“酱~油~?”水声像是注入了音符,绕梁余音伴着回声进入我的耳。
“余襄?唔~”午后的阳光偏移了角度,晃得我头昏昏地眼睛只能眯出一条缝,眼前是张圆圆的小脸影子,齐肩短发湿漉漉地贴到前额后颈,她身上同样穿了一件印有自由女神雕像的文化衫,颜色是好看的粉。“香香,我又是在做梦了”,我看不清她的容颜,只一味地嘲笑她的打扮,“什么鬼,你这是和我穿了情侣衫吗?”
小雨转瞬之间汇成一股洪流,灌了我一头一脸,嘴里有些淡淡的咸,我彻彻底底地醒了,一咕噜坐起来,看见余襄坐在另一条小舟里,正贼兮兮爱怜怜地瞧我,一面俯身拿一只空矿泉水瓶子朝湖里舀水。
“香香!”我欢呼,“你怎么在?!”
她鼓起两面腮帮子,俏丽的小脸上全是汗水,“我怎么在?我坐了半夜的飞机赶回来,第一时间就到公园来找你,结果你竟然,竟然,竟然!”她连说了好几遍的“竟然”,一个前扑搂住我的脖子喜极而泣,“好酱油,你竟然在等我,我好开心好幸福!”
我反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啄木鸟一样在她的颊上狂吻,“好香香,好乖乖……好乖乖,好香香……”
“呸呸呸,好咸!”她伸出舌头,歪着小嘴,狠狠推我一下,把满满一瓶的湖水全浇在我的前襟上,“臭死了,看在你等姐姐的份上,姐姐来给你洗一把凉水澡。”
两只小舟在余襄的一推之下缓慢地分离开来,我忙把手伸到极限去够她的手,她也是,于是小舟靠拢的同时,我们又是一次紧紧的相拥。“香香,我好爱好爱你。”
“酱油,你好臭好臭。”她甜甜笑着,像只灵活的小兔子,拱过了小舟跃入我的怀里,“酱油”,她腻声唤我,玉葱般的手指点在我的胸口,“你的心跳得好快。”
我满足地吻上她的发心,“你也咸咸的,不过还是香。”
她五指成梳捋一遍头发,仰起红彤彤的脸,星眸半闭,“酱油,谢谢你等我~”
“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知道”,她毫无预兆地在我唇上蜻蜓点水,迅捷又温柔,像是条坠入爱情的小小蛇。
我措手不及,只见到她鲜妍的红唇离我的嘴越来越远。
她咯咯地笑,“还你一次初吻,谁让你去年告白的时候也这样突然亲我。”
我目瞪口呆,“初吻也可以还的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反正今天本来就要亲的”,她抹抹嘴直起身,比了比右手中指和食指,笑得睫毛越过鼻梁直接搭在红唇上,“第2次的初吻。”
我陪着她一起傻笑,“没错没错,所以我才来这里等你啊,听到你去了美国探亲,还没敢抱太大的希望你会出现呢。”
“哼!”她一拍船舷,翻脸像是翻书,“别跟我提美国,提了我就不开心~”
“爸爸妈妈对你好吗~”我忍不住想了解一下记忆里她未曾有过的这次经历。
“他们假装关系很好,可他们已经离婚了!”她说话的音量持续抬高,眼中凄怨幽然。
“你拆穿他们了?”
“没有~”她抄起空矿泉水瓶子,用力扔出去老远,“咕咚”,一片小小涟漪之后,矿泉水瓶子孤独地随波逐流。“我全都清楚,可我没办法当着他们的面拆穿他们~”
若非我知道小余襄存有未来的记忆,并且也有自己的小小意志,我几乎会认为她这是要精神分裂,既爱父母,又恨他们离婚,既想保持虚伪的现状,也记着他们伤害自己的过往。“连你外婆也没有发现端倪吗?”
“外婆她肯定也知道,董晓英重新嫁了个外国老公诺里斯,她做妈妈的会不知道?”
“那余樊呢,他跟你爸爸,还是跟你妈妈?”
“余樊是谁?”余襄瞪大了眼睛,不知所云地看我。
她果然不知道余樊,说明小丫头确实是从后往前穿越的?那她怎么又会记得去年新增的那次初吻呢~“哦哦,没有,我就是瞎问问,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呢~”黄将将,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抓狂~~~
“反正就是一坨悲剧”,余襄爬回自己的小舟里,盘膝坐下横眉怒目地对我说,“酱油,你记住了,以后不准提起余谨深和董晓英的名字,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余襄姐姐~”,我牵起她的小手看她不够,“那以后我们要是结婚了,也不能告诉他们吗?”
余襄的小脸烧成一块红炭火,眼波流转着“呸呸呸”,“色胚黄,我才不要嫁给你呢,如果你再敢提起他们,我就更不会嫁给你了!”
“不提了,一定不提了”,我急匆匆保证一通,“香香,我们比赛划船吧,谁先划到渡口的赢,赢的人有资格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要求输掉的人亲他一下。”
“臭也臭死了,谁要亲你”,余襄笑得明眸皓齿,嫌弃地用手在鼻孔前面扇风,忽然一抓船桨就地划水,大喊着,“比赛开始,走咯!”
“赖皮香,你慢点!”我赶紧划起小舟追了上去。
“一共30块,找侬20块钱”,售票亭的老头子在老花眼镜下面眨着泛黄的眼珠子,丢出2张破旧的10块钱,继续低头看他的报纸。
“爷爷,这不对啊,10块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也就20块,我一共才划了2个钟头不到,30块是怎么算出来的?”我的第一反应是老头子想讹小孩子的钱。
老头随手翻着报纸,头也不抬一下,“2个钟头20块,外加垃圾清理费10块,侬自己看看告示牌,划船期间在湖里乱丢垃圾的,处以10块钱罚款。”
我摸摸后脑勺,灵光乍现地问,“矿泉水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