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里的生活,有烦恼有欢乐。
烦恼当然是不好洗浴。
邵箐孕期养得好,恢复得也快,可惜就是她才生产,姁儿也太小,这内间根本不敢放多少冰,只在最远的墙角放两盆,意思意思。
只是这盛夏酷暑的,闷着热着也不行。在她生产后的当天下午,东厢门前廊道及屋后就用围屏封了起来,放上足够多的冰盆,外间和隔壁耳房也放了,四面包围着给中间降温。
这般曲线救国,邵箐感觉不错,热是不热了,但她不允许洗澡,最多用温水投湿帕子,每天给擦拭一遍。
孙氏很坚持,魏景这回也不帮她,邵箐只能苦哈哈忍下来了。
她安慰自己,每天都擦,还好,没馊。
当然,邵箐更多的是快乐。
才出生的小婴儿,一天一个样儿。过了五六天,姁儿就褪去了红皮,变成一个白生生粉嫩嫩的小女娃娃,偶尔还会无意识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魏景又惊又喜,一个劲儿告诉妻子,他女儿都不红了,也不皱了,白得很是随了阿娘,还会冲他笑呢。
他兴奋得半宿没睡,邵箐心痒痒,又好笑:“她才出生时,你不是说了她玉雪可爱么?”
咋就成红皮了呢?还皱?
邵箐轻笑,她就知道,刚出生的小婴儿好看不到哪去,果然是亲爹的眼神。
魏景噎了噎,但他仍十分认真解释,他女儿是真玉雪可爱,才出生就好看,现在更好看。
他强调,这都是随了亲娘。
行吧,你说是就是。
被顺带捧了一把的邵箐笑吟吟,也不争。
邵箐心痒得很,可惜她看不见,不过女儿的变化却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臂弯的襁褓,渐渐就沉了些,魏景和孙氏都告诉她,姁儿长胖了些。
姁儿出生时四斤一两,按后世标准换算大约五斤二三,是个很秀气的小女娃。她胃口不大,但能吃能睡,长了奶膘但一点不夸张,还是斯斯文文的。
魏景说,他女儿是个心里有数的,和那些胡吃海喝乱长一气的不一样。
语气间,还极骄傲。
邵箐乐不可支,感情你女儿就均衡饮食,人家就胡吃海喝。
他女儿要是胖乎乎的,估计又是另一套说法吧。
闺中养儿,其乐融融,欢笑声不绝于耳,这般时光是过的飞快的,在姁儿半月大的时候,自扬州凯旋的大军抵达平城南郊。
……
照例犒赏三军,及至傍晚,魏景才率诸臣将归城。
“贺主公喜得千金!”
上首的魏景,沉稳自持依旧,只眉梢眼角掩不住的喜意。大胜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不用说就是小女郎的功劳,季桓笑吟吟,站起一拱手。
“恭喜主公!”
“主公大喜!”
季桓开了一个头,张雍等人紧随其后,贺喜之声不绝于耳,魏景翘了翘唇,抬手压了压,“弥月宴上,我与诸位畅饮。”
确实是该畅饮的大喜,外书房足足热闹了一刻钟,才言归正传。
季桓归总了扬州政务,一一汇报,安民政策实施情况,百姓接受程度,还有逃兵招降等等情况。
大方向都是魏景定下的,季桓等人实际施行也没任何问题。普通百姓最大的祈求就是安居乐业,半个月时间,建安郡已初步恢复安定了。
魏景略略调整两处细节,此事就妥当。
“还差一个交州,南方四州就尽归主公了。”
说起这个交州,季桓语气轻松自在。
实际交州是大楚最偏僻的一个州,远离中土太平是太平了,但地广人稀,师老粮少,如今又被魏景彻底包围住了,取下根本毫无悬念。
魏景不急:“交州不急,先休整三军。”
季桓也不急,不过他应和后顺口又提了一句,“主公既已取下扬州,这平城,怕是不大适合为长驻之地。”
雄踞南方,视线投向中原以北,平城确实不适合作为大本营了,它偏了,且往北的坦途不多。
这个魏景自然清楚,不过不急,“诸位先休整,此事容后再议。”
今日也差不多了,张雍拍案笑道:“伯言急了,先赴了小女郎的满月宴再说不迟!”
众人大笑,季桓也失笑摇头,看了眼上首薄唇微翘的魏景,他捋须。
“公恕此言不假啊。”
……
半个月时间,眨眼便至。
姁儿的满月宴非常盛大,荆益二州,乃是新得的扬州,上层官员乃至各大世家,远远不断赶赴平城,贺主上长女弥月之喜。
魏景一身暗红袍服,这是他这几年的第二次着红,第一次是邵箐补拜堂礼,襟口下摆的精致云纹和姁儿的襁褓是一个模样。
姁儿到宴上晃了晃,他亲自抱的,折返正院抱出去,又亲自送回来,全程没放下过,半点不借乳母之手。
单看着满月宴的规模,就知主公爱重长女,但没想到能到这程度,宴上气氛瞬间推至顶峰。
魏景大畅,敬酒来者不拒,最后酩酊大醉,被韩熙等人抬回来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
邵箐今儿出月子,搬回正房狠狠洗涮两大桶水,浑身轻快。她眼睛不方便,没出席女宴,挺遗憾的。
嗅到浓郁的酒气,饶是她知魏景高兴有心理准备,也气得拧了他一把,这究竟是喝了多少?要知道他酒量可是好的很的。
她忙吩咐平嬷嬷把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给他喂了,又抹了抹手脸,其余就不管了,让他醒了再梳洗吧。
“阿箐~”
例行嘱咐一遍好生照顾姁儿,待平嬷嬷等人放下床帐退出屏风外,邵箐还没躺下,就被魏景一个翻身搂住腰腹。
她孕期身形未见多少臃肿,本人其实也是纤细体质,产后一个月身材恢复很不错。不过对比起怀孕,到底还是丰腴了好些。她嫌弃肉肉的,魏景却很喜欢。
这不,他一搂住就往她怀里蹭了蹭。
这人沉得很,邵箐没好气,刚要推开他,不想魏景先撑着坐起,在她一双眸子处重重亲了亲。
“很快就好了。”
姁儿出生以来,邵箐渴望光明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迫切,但她却不表现出来,以免惹关怀她的人一并焦心。
她自信掩藏的挺好的,可偏偏魏景就看出来了。他搁在心上,平时佯作不知,若非今儿醉得厉害,只怕邵箐也无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