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娃倒是清醒了,咯咯笑着冲大堂哥跑去。
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人,挡住了站在堂屋外的况建业,壮娃扑过去,刚好抱住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壮娃觉得自己被一座大山挡住了,眼前只看得到两条粗壮结实的大腿,以及军绿色的长裤,他将头高高仰起,才看清自己抱住的那个人的模样。
对方很眼熟,像是挂在自家堂屋墙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可是对方比照片里的人更黑,也更瘦了,让壮娃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应该不是吧?
壮娃知道,挂在墙上的那个人是他和宝娃的爸爸,村里的孩子都有爸爸,就他和宝娃的爸爸比较特殊,长在照片里,壮娃以前想爸爸的时候,也会在晚上偷偷溜到堂屋,和照片里的爸爸商量,问问他能不能从照片里出来让他骑一下大马,就像是其他小伙伴的爸爸一样,逛集市的时候让他骑在他的脖子上,据说这样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呢。
可惜照片里的爸爸还不会说话,总是不肯答应他的这些要求。
后来壮娃知道了,爸爸不是长在照片里,他的爸爸去世了,他和妹妹都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不过没关系,壮娃和妹妹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他只是在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会为了别人有爸爸,自己却没有爸爸而难过。
“草妮儿,看看谁回来了,爱军他没死,他还活着!”
许三婆从里头出来,看到完全愣住的二儿媳妇高兴地说道,对于况家人来说,况爱军还活着,就是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阿芜此时是懵逼的,她当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可问题是况爱军不该活着啊。
在原著的中,直到金巧巧病逝,况爱军都不曾出现,可为什么这一世,况爱军会在他“牺牲”后的第三年回来呢?
阿芜受到了冲击,她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况爱军,而是况家哪个远房亲戚,模样上与况爱军有几分相似。
可理智告诉阿芜,眼前的人应该就是况爱军无疑了。
这么一来,这一世的所有改变都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为什么部队给予补贴的方式改变了,不像里写的那样,只是提高抚恤金额,而是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如果况爱军活着,只是隐匿起来进行某项特殊任务,碍于任务的性质,他不能出现在人前,部队上为了替他顾好大后方,给予他的妻子一份固定工作确保她能够养育一双儿女,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恐怕所谓的二手自行车也是假的,怪不得况爱军牺牲的第二年,他的上级领导还能记着他,为他“守寡”的妻子送来一辆代步的自行车。
“爱军,你媳妇一定是高兴坏了。”
许三婆擦了擦眼泪,除了叶芜刚回家的时候,眼神就没有从失而复得的儿子身上挪开过。
“还有壮娃和宝娃,你都三年没见过这俩个孩子了,壮娃和宝娃现在都有大名了,壮娃叫况建康,宝娃叫况宝华,如果你还在的话,俩孩子的名字应该和你商量着起的,只是大伙儿也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不过草妮儿厉害,现在都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了呢,她取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好听。”
许三婆半蹲下身,摸着孙子的脑袋,“壮娃,这是爸爸啊,快叫爸爸。”
爸爸!
壮娃猛的抬头又看了眼那个高大的男人,然后飞快松开抱着他大腿的手,冲向了站在院子里的妈妈。
他抱住妈妈,然后将脸埋在妈妈的腿上,躲开那个奶奶口中是他爸爸的男人。
他和妹妹的爸爸明明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况爱军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村里的大人再损也不会拿烈士开玩笑,可孩子们就不一定了,他们不清楚烈士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壮娃和宝娃与别的孩子不同,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因此时常拿这件事取笑兄妹俩。
虽然只要有大人看见,那些嘲笑他们的孩子就免不得回家挨揍,可对于壮娃和宝娃来说,受到的歧视和攻击是不能抹去的。
以前壮娃以为爸爸活在照片里,后来他知道爸爸死了,所以即便被嘲笑,他也强撑着不在人前难过,因为他知道,每次他和妹妹难过了,妈妈就会更难过。
可现在爸爸活着,那他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啊,他不想要爸爸了。
“壮娃,快过来,这是爸爸啊。”
许三婆看向了儿媳妇,想让儿媳妇劝孙子一句。
“妈,孩子可能是怕生,不过没关系,这一次部队给了我很长的假期,多处一段时间,孩子就不会这么怕我了。”
况爱军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娇小女人,捏紧拳头才控制住想要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的冲动。
这种感觉来的太突然了,明明在他以往的感觉里,叶芜只是一个相敬如宾的妻子罢了,怎么在见到人的那一瞬间,反而失控了呢?
“妈,我饿了,咱们吃晚饭吧。”
回公社花了不少时间,阿芜又在公社小学待了一会儿,因此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接近吃晚饭的点了。
“对对对,吃饭吃饭!”
许三婆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会儿儿子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应下。
这一顿晚饭况家人全都聚齐了,包括况爱党夫妇。
韦小春这几年没有占到叶芜的便宜,对待叶芜的态度越发恶劣了,她哪里知道况爱军居然没有死,三年后活着回来了。
韦小春也不笨,很快就猜到或许况爱军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现在任务完成了,所以回来了,要不然,他这会儿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能让他诈死执行三年任务,那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韦小春觉得自家这个厉害的二伯哥恐怕马上就要提干了,张家那个儿子据说也快要再次提干了,自家二伯哥一向都比他厉害,这次应该能够越过连长,直接捞一个营长当当吧?
韦小春快毁死了,早知道况爱军那么能耐,这几年她也不会和叶芜闹成那样啊。
吃饭的时候,韦小春一直搭话想要知道况爱军这三年做了些什么,这些年没发的津贴什么时候补上,数额有多少,只可惜都被况爱军用机密搪塞过去。
三年不见,况爱军越发不好亲近了,韦小春看着他摆着冷脸心里就有些犯怵,被搪塞的次数多了,也不敢再问了。
况老爷子等人关心最多的还是况爱军的身体情况,不过这些中午的时候就已经问的差不多了,吃饭的时候,他们也只能说些叶芜和孩子们的话题,既然况爱军回来了,就好好陪陪老婆孩子,把这三年的时间都补回来。
全程,阿芜都很安静,只顾着自己吃饭,偶尔在孩子吃成大花脸的时候替他们递手帕,让他们自己擦脸。
晚饭后,况爱军跟着叶芜回家,一路上,况爱军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芜同志,你是一名军嫂,应该有比一般人更高的觉悟。”
况爱军看着自己老婆回家后抓着两个小不点洗澡,又揪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擦脸,心里有点小酸涩,他也想享受一下这样的待遇。
可惜从见面到现在老婆还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显然很不待见他。
况爱军想过要不要服个软,可他是个男子汉,哪有男子汉和老婆道歉的。
“呵呵。”
叶芜笑了笑,端起脸盆,将脏水泼到了院子里种着蔬菜的自留地里。
呵呵是什么意思?况爱军看叶芜笑了,心里一松,可莫名又觉得呵呵二字意味深长,不像是他理解的正常笑声。
“那就请伟大的况爱军同志和部队过日子去吧,老婆孩子觉悟不高,没办法跟随你的脚步了。”
阿芜从房间里搬出一床被子,又拿了一个枕头,将枕头塞到况爱军的手里,又将被子盖在他的头上,然后一左一右抱着俩孩子回了卧室,将卧室的门重重关上。
真当她稀罕他不成?
阿芜知道况爱国或许有难言之隐,可他让家人以为他死了三年,难道不应该说句抱歉,给个解释吗?
居然和她讨论起军嫂觉悟来了,这军嫂谁爱当谁当。
况爱军懵逼了,回家第一天,他被老婆赶出了房门,谁能告诉他,三年不见的老婆应该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