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俶睨着谢灵的视线复杂,眉头紧锁,面目严峻:“我说,不必。”
谢灵有些丧气,忽然没了再跟谢俶争辩的力气,朝他抱了抱拳,眼皮半垂,嘴角勾出的弧度无力:“罢了,王叔有自己的忖度,灵儿也不在这里裹乱了,王叔保重。”
杨瑾自始至终垂手侍应在侧,谢灵走后,他才开口多问了一句:“王爷身子可有大碍?”
谢俶甩了甩袖子,流利的轮廓在夜色的裹挟下愈发的晦暗不明:“那五十杖,不过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罢了,为的不过是请君入瓮。”
杨瑾猛然抬头,一张黑脸绷紧,死死的盯着谢俶面上神情,想要看出些什么。
他被谢俶话里透出的巨大信息量惊到,掩人耳目?掩的又是谁的耳目?请君入瓮?又是谁做了后面的黄雀?
外面皆传,雍王惹怒陛下,失了陛下宠信,被罚五十杖,几乎去了半条命,如今正躺在榻上苟延残喘,可如今一看,殿下分明好好的,足以看出这五十杖掺了不少水分。
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若真将陛下得罪狠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五十杖中放水?
孰真孰假,细思极恐。
殿下这是做了一盘大棋,离得近了,看出端倪,瞧见冰山一角,便有惊心之感。
深深的看了谢俶一眼,杨瑾心中一时闪过许多心思,最后统统汇聚成崇敬和至高无上的信仰。
他养伤时,听见外面那些传闻喧嚣日上,就觉得哪里不对。
殿下心思谋略,都属上乘,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被困在宫内?
山茶树枝繁叶茂,满树白花,在月色下,淋尽月华,谢俶伸手将离他最近的一朵摘了下来,棱角分明的轮廓流利顺畅,眼尾微微挑着,增添了三分疏离。
“王妃如何了?”
他困在宫内,为了逼真,瞒天过海,宫外的消息一概不知,他虽然相信宋撷玉足够聪敏,可心里到底是担心的。
“王妃闭门在府,已经足足半月未曾见客。”
谢俶捏着花柄,站在影影绰绰的暗光中:“她,可有打听消息?”
杨瑾稍稍愣了愣,抬眸瞥了谢俶一眼,神色心虚复杂:“……不曾。”
别说打听殿下消息,哪怕是有那想上门跟王妃商量如何将殿下救出来的大臣,王妃连见都不带见的,直接称病回绝。
这干系,是撇的干干净净。
本以为这话说完,殿下多少会伤心失望,杨瑾还想着如何开口安慰一二,板着脸色抬头,就看到自家殿下嘴角微勾。
这是被刺激的失常了?怎么殿下不怒反笑?难不成是被王妃气的太厉害,气笑的?
谢俶并不知道杨瑾在想什么,将手里那朵山茶花随意的放在旁边石桌上,声音低沉,带着宠溺的笑意:“虽是我交代的,你倒是也真狠的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