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2 / 2)

萧则忽地低下头,眉眼微挑,嗓音低沉,无端端勾得人心神一动:“朕今夜突然有些兴致了。”

洛明蓁只觉得身子一阵酥酥麻麻,尤其是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整个脑子都空白了一瞬,与他肌肤相贴地方慢慢烫了起来。

直到感觉握在她腰肢上的手往上移,她闭着眼睛,差点要哭出来了。

他是有兴致,她没有啊!看到那张鬼脸腿都要软了,哪个还能有什么兴致?

可她想了又想,万一他面具下的脸比这个还丑……

那还是戴着吧。

她还在想着,身上的大氅就被人轻易地解开,从肩头滑落的瞬间,凉意肆虐而来,她冷得哆嗦了一下。

萧则手上动作未停,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她进宫,不就是来给他当妃子的,他要对她做什么,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还摆出这副神情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她。

“再闭着眼,朕……”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立马抢先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本就生得白净,一张脸也不知被谁涂了那些粉,惨白得吓人,还披头散发的,冷不丁一看,跟个女鬼一样。

萧则的手停了下来,大晚上的被她这么瞪着,兴致也散了。

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对她做什么。

他缓缓松开握在她腰上的手,没再看她,直接翻身下了龙榻。

而榻上的洛明蓁直到身上冷了下来,才回过神来。

她赶忙抬手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那个暴君这是放过她了?

她动了动嘴唇,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他竟然真没对她做什么,她深呼吸了几口,死里逃生一般抬手擦着额头湿漉漉的汗水。

肯定是那个暴君身子不行,她就说,这一屋子的药味赶都赶不走,一看他就是个病秧子,还非得打肿脸充胖子,何必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的情绪也放松了些,额头的汗还没有擦完,一张湿帕子就扔到了她的手边。

她掀开眼皮,就看见萧则立在床头,侧着身子,不悦地下着命令:“把你的脸给朕洗干净。”

到底是哪个蠢货给她化的,丑死了。

还是她原来的模样瞧着顺眼。

他说罢,转身就走了。

而趴在龙榻上的洛明蓁伸出两根手指捡起身旁的帕子,确定只是普通的帕子后,才放心了下来。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疑惑地皱了皱眉。

她的脸很脏么?

明明都从头到脚洗过了,而且十几个嬷嬷一块给她上的妆,其实她还挺喜欢的,本还想回去对着镜子多欣赏一下。

可皇帝开口,她只得捏着湿帕子,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妆给卸下。

没有铜镜,她也瞧不见自己的脸到底有没有擦干净,可又怕待会儿惹他生气,只得反反复复地擦了好几遍,脸都搓红了。

龙榻内迟迟没有动静,坐在桌案旁的萧则掀开眼皮,恹恹地往她那儿扫了一眼。

见她还在埋头擦脸,面颊都泛红了,不悦地压低了眉头。

怎么这么蠢,让她擦,还真就打算在那儿擦一晚上?

他收回目光,沉声道:“过来。”

洛明蓁擦脸的动作一顿,听着他话里的语气颇为不善,她也不知自己是哪儿又惹到他。

赶忙从榻上下去,穿好鞋袜后拖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见他不说话,她只得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试探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萧则始终端坐在团蒲上,冷冷地开口:“坐下。”

洛明蓁瞟了一眼地上铺着的团蒲,束手束脚地坐了上去。

她垂着脑袋,两只手紧张地攥着袖子。

萧则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她赶忙抬起袖子擦了擦,注意到面前还有尊大佛,又讪讪地放下了手。

她简直尴尬得像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屋里静悄悄地,只有书页掀过的摩挲声。

她偷偷掀开眼皮往前瞟了一眼,萧则斜靠在身后的垫子上,一手握住书卷,心无旁骛地翻看着,完全没有再要搭理她的意思。

洛明蓁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紧张。

不搭理她自然是最好的,可他也不放她回去。

难不成是想看完书,趁着夜深人静……

她赶忙眨了眨眼,把刚刚那个可怕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她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这暴君一向喜怒无常,万一等会儿他又来兴致,她哪儿抵抗得过他这么个大男人,更何况她也不敢抵抗。

屋里越安静,她心里头就越没底,手心都攥出了汗。

四角的烛光摇曳着,她咽了咽喉头,心里愈发慌乱。

直至目光扫过桌案上的茶壶,她忽地眼神一亮,人也冷静了下来。

昨儿来侍寝的姑娘就是打翻了一个酒杯,被他给扔了出去,听说很快就要送出宫去。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就是被骂两句,再摔一摔么?

为了出宫,她忍了。

她又悄悄打量了一下萧则的脸色,隔着面具也打量不出什么。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没来由地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尤其是这副安安静静的样子。

可她就是个乡野草民,以前哪儿有机会见过他?

多半是她的错觉。

她不再多想,定了定神,试探性地伸出手,见萧则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书,她的胆子也大了些许,提起茶壶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水。

她端起手里的茶杯,紧张地抿了抿唇,心里差点打起了退堂鼓,万一他真发了火,要砍她脑袋怎么办?

可她也实在没法子,她可不想真的伺候这个暴君。

她闭了闭眼,缓缓舒了一口气,僵硬地挤出笑脸:“陛下,您肯定口渴了,请喝茶。”

萧则连眼皮都没有抬,但也没有说什么。

洛明蓁正准备起身,逮准时机,装作手下一滑,“哎哟”了一声,茶杯哐当砸在地上,直接碎成几片,碎片上还黏着深绿色的茶叶。

空荡荡的屋子里,刚刚茶杯碎开的声音分外清晰,连洛明蓁都被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她一脸窃喜地低头,正准备挨骂后被他赶出去,可等了好半晌也没听见动静。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萧则还气定神闲地在那儿看书,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

她皱了皱脸,目光在地上的碎茶杯和萧则之间来回流转。

他怎么没骂她,怎么没冲她发火,怎么不把她扔出去啊?

难道他耳朵有问题?

洛明蓁僵在原地,身子还直起来了一些,这会子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动了动嘴皮子,见萧则真是没动静,她憋得没办法,哆哆嗦嗦地开口提醒他:“陛,陛下,摔了。”

萧则没理她,信手翻了一页书。

洛明蓁不死心,又轻轻提高了一点音量:“陛下,杯子摔了。”

萧则不悦地压低眉头,头也不抬地道:“朕还没瞎。”

洛明蓁悻悻地闭上嘴,没瞎,那怎么不把她赶出去?

难不成是因为昨晚那姑娘摔的是贵重的酒杯,而她摔的是个不值钱的便宜茶杯?

她疑惑地挠了挠面颊,难道皇室还用便宜货么?

也没这么穷吧。

见萧则又不理她,她也放弃地瘫坐回团蒲上。

再让她摔,她可不敢。

摔碎一个那还能说是失手,连着摔两个,那就嫌命长。

她这会儿是彻底认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低头掰手指头,瞧着像打蔫的茄子。

罢了罢了,可能这就是她的命吧。

她正伤心着,对面的萧则忽地抬了抬眼皮,瞧着窗户外的夜色,估摸了一下时辰。

他将手中的手册合上,往后慵懒地靠着身子,挑眼瞧着洛明蓁,冷声道:“过来,给朕捏肩。”

洛明蓁认命地点了点头,从团蒲上站起来,绕到萧则身后。

她以前倒是给她爹娘捏过肩,是以手法还算熟悉。

可她的手刚刚搭上他的肩头,才按了几下,面前的人忽地“嘶”了一声,像是被她捏疼了。

洛明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没用力啊。

可还未等她张嘴解释,面前的人却转过身,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这点小事都不会做,要你有何用?”

洛明蓁被他吼得一愣,连忙道歉:“陛下,我不是有意的。”

可萧则没理她,冷哼了一声,伸手要将她推开,余光往旁边扫过,转而将她的肩头往内一推。

洛明蓁被他给推懵了,好在她运气好,正倒在软垫上,没有摔疼。

可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怒容的萧则。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来不及多想,萧则就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到了门框上,压着火气道:“给朕滚!”

她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那茶杯破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了好半晌。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推开,太监德喜连忙进来,瞧着满地的碎瓷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息怒啊。”

他又用余光扫了扫摔在一旁的洛明蓁,暗叹一声,皱紧了眉头,赶忙示意几个太监将她给带出去。

再留下来,怕是陛下要砍了她的头了。

洛明蓁稀里糊涂地就被几个太监给架了出来,直到出了养心殿,她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这都什么人啊?

她压根都没用力,而且还是个男人,皮糙肉厚的,她捏了两下,就冲她发这么大火气,还摔杯子。

她还没被人这么凶过,一时间心里的火气也窜了起来。

要不是他是皇帝,她非要骂回去不可。

她偷偷抬眼瞧着养心殿紧闭的大门,在心里骂了句,果然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以后谁要是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血霉。

而站在她身旁的那几个太监已经是见怪不怪,来这儿伺候的就没有不被陛下赶出来的。

摔杯子算什么,没摔了她都算好的。

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安慰道:“姑娘也莫要伤心,夜深了,请回去吧。”

洛明蓁闻言,低下头,配合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瞧着像是委屈极了。

可她心里却得意着,伤心什么,她高兴还来不及。

不用伺候他,身上也没哪儿落了伤,弄不好明天这个暴君就会把她给赶出宫。

这样想着,她被人莫名其妙骂了一顿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不紧不慢地上了步撵。

明天应该就能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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