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神开门见山地问:“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客套的必要。()普罗米修斯,尼克斯说你一直跟着她,你一定清楚是怎么回事,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动了我的新娘?”
普罗米修斯知道修普诺斯心情不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一次亚斯特洛特实在做得太过分,饶是好脾气的普罗米修斯也被激怒了,他没有替恶魔公爵隐瞒,但他并不清楚依镜在阿加雷斯侯爵的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修普诺斯,让睡神自己去判断。
“依镜会留下这个孩子的。”普罗米修斯凝望着昏睡于美梦中的依镜,“如果她知道自己怀的是亚斯特洛特的孩子……不,她大概已经察觉到了,自从进入魔界之后只在她跟亚斯特洛特出席阿加雷斯侯爵宴会那一次我不在她身边,可是她有塔耳塔洛斯给的臂环护身,她本身也一直小心地警惕着那些恶魔,能够说服她摘下臂环只有亚斯特洛特。”
修普诺斯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左手一下一下地抚摸依镜的头发,半晌后说:“既然她想要这个孩子,留下又何妨,我只要她成为我的妻子。普罗米修斯。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有什么打算?”
普罗米修斯知道修普诺斯的意思,先前为了给依镜治疗消耗了他大半的神力,婚礼上又遭了莉莉丝的诅咒,内伤严重,而且在魔王的婚礼上碰见了赫尔墨斯,可不就是亚斯特洛特在提醒他,他目前的身份是泰坦神族的通缉犯,既然神力虚弱,就不要在依镜身边拖累。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依镜一眼,叹息地转身走了出去:“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等她醒来,代我跟她说一声再见。”也许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不亲自跟她道别吗?”
闻言,普罗米修斯离开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声音中多了些许无奈:“不了,对着她,我只怕永远也说不出‘再见’二字。”
……
所以,当依镜醒来之后,她发现右手腕上再没有熟悉的冰凉,取而代之的是鬓角罂粟的芬芳。
依镜把手放在仍然平坦的小腹上回忆,她记得离开阿加雷斯侯爵的宴会时,亚斯特洛特曾要她摘下臂环让他看一看臂环的神力构造,貌似取下臂环的时候她恍惚了一下,也没放在心上,不料竟还是小看了恶魔的能耐。
犹豫了很久,最终依镜的选择确实如普罗米修斯所料,她要生下这个孩子。呵。那时她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保住亚斯特洛特的孩子,而是想着恶魔一贯主张等价交换,这个孩子能为她换取到什么。
魔界真是叫人印象深刻啊,只是去住了几天,就在脑子里留下不可磨灭痕迹,又或许她本身不适合浪漫的爱情,一个没用的鬼魂想要获得恶魔公爵的爱情,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不是吗?
依镜仰起头盖住眼睛,不想让人看见她眼睛的湿润。
在修普诺斯神殿里的几天,她想了很多,也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亚斯特洛特,哪怕她的理智一次次发出警告,她的心却一再违背自己的意愿思念他,叫她想继续欺骗自己用害怕去逃避也做不到,她竟然疯狂到不顾一切地想留下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
一旦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她更是抑制不住如潮的思绪,亚斯特洛特的模样完全占据了她的灵魂。
从修普诺斯安排的美梦中醒来,依镜看着宽敞的神殿,随之而来的是灵魂破碎的疼痛,耳边好像能听见心在滴血的声音声音。声声悲戚得催人落泪。
让她怀孕比直接宣告抛弃她更加让她难受,因为这让她感觉自己在亚斯特洛特眼里甚至不如一粒尘埃,他给她的暧昧是打发时间的游戏,从来不是爱情,也不曾在乎她的意愿。所以他总能在戏弄了她之后干脆地抽身,留给她屈辱和伤痛,他则以看她不幸为乐。
依镜不信亚斯特洛特看不出她的感情,他却选择用这种方式要她认清自己。他真的很残忍,如果他非要逼她看清自己的感情,再将她的希望统统打碎,依镜承认,亚斯特洛特成功了,他选择了伤她最深的方法来使她痛苦,认识亚斯特洛特果然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爱上无情的恶魔结局注定不幸。
虽说初恋通常是以失败告终,但是留下如此沉痛的伤口做纪念,她还是笨到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给了她绝望,又何尝不是在给她一个念想。恶魔,真是狡猾的生物,永远给人留着一丝希望,等待下一次带着残忍的微笑将它掐灭,让人就算再痛再伤,却始终心存侥幸。
“我就像个傻瓜一样,到了这地步,居然还在给自己找借口留下这个孩子,留下对他的感情……”
修普诺斯走到床前坐下,拉起依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困倦的声线带着平静人心的魔力:“我懂。爱本就是如此折磨人,越是想放下,就越是苦思难忘,相思何尝不是一种受罪?”
听了修普诺斯的话,依镜的泪水更是好像找到宣泄口一般往外涌,明知道眼泪代表脆弱,就算把眼泪哭干也不能改变什么,可她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