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唯呆愣的望着他半晌，依旧想不通他这句话到底是争锋相对还是别有深意，不明不暗，也表明不了什么立场。许子尧不多做解释，收起了扇子，安安静静的立在院中。月色如华，缓缓的在那一袭白衣上流动着淡淡的银光，将他衬得愈发的仙风道骨。
“小女儿心思，许先生说的深奥了。”安王朗笑几声，目光在万俟唯和许子尧身上来回转了几圈，这两个人，似乎一直有交往啊。皇后放荡，暗中爬墙，该不会指的就是许子尧？
“也是，也是。”许子尧用扇子轻拍手掌，恍然大悟般，朝万俟唯作揖：“乡野村夫，言语若有不当之处，希望娘娘不要介意才好。”
安王满意的拍了拍许子尧的肩膀，出了门口，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色马车。
送客的万俟唯兴趣缺缺，懒懒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哥哥，想离开了，可是，她发现，自家大哥冷冷的盯着还未离去的许子尧，眼里多了些防备，一手护着自己，似乎深怕她被许子尧给欺负了去。
还是大哥好啊。万俟唯心中大乐，有老哥在，大胆放心！
“许公子，听在下一句劝，世事无常，皆有因果。切莫妄自干涉，天谴无爽。”
万俟琛出声，警告的意味浓烈。她愈发好奇，许子尧应该是第一次和哥哥见面，为什么他对这神棍也如此看不来？莫非是兄妹心灵感应？
“这话，在下亦深以为然。”许子尧目光在万俟唯身上转了一番后，旋即轻笑：“将军无须担心，在下已知天命难违，非人力可抗。令妹可爱活泼，在下一直颇有好感，要不是已嫁入皇家，在下定会以万千文定纳之。”
嘶……万俟唯往万俟琛身边挪了挪，靠近了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语出惊人的许子尧：“那个，阁下在说笑吧？”
然后，她干笑几声，实在难听。
万俟琛也不继续警告，颔首沉吟：“那就好。”随后，抬起右臂，护着万俟唯转身离开。
渐渐合上的大门，回头的万俟唯只瞥得那个人望着她，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的笑意……
“唯儿，莫与那人走得太近。”万俟琛缓缓的往屋里走着，突然开口。万俟唯转过头，好奇的望着眉目间淡出担忧神情的大哥。
“恩，我知道的，那个人，原来哥哥也不喜欢啊。”旋即，轻笑，她捏起万俟琛搭在她左肩的衣袖，嗅了嗅：“嘁，老哥，好重的油烟味？今天干嘛去了啊。”
“能做什么，怕是方才拿食盒给弄上去的。”万俟琛松开手，眼神闪躲。
有鬼有鬼……万俟唯在心中暗笑。
二人走进客房，鎏金三峰烛台的蜡烛化去了小半，万俟琛拿着银针，细细的挑着灯芯，低着头，也不看坐在一旁的她，神情严肃，开口：“唯儿，你今天又做蠢事了。”烛火明灭，那一瞬，他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
“大哥，对不住。”她没有辩驳，乖乖的坐在高架烛台的一张圆凳上边，低着头：“我只是——希望事情快些结束。”万俟唯的表情他看不见，但是，万俟琛知道，她是认真的。
“安王不安分，当年逸王之乱，不过是安王撺掇的。”女子长长地缓了缓气，胸膛起伏了几下，神情慎重：“现在和展煜钦闹到这份上，我也不想玩了。所以，想尽快的处理完这件事情。”
“你到底都答应了太上皇什么，看看，这种事情你也要参合！”
万俟琛暗自用力，将手中的银针插进了蜡烛中。也不管手指有没有被烧着，卷着衣袖放下手臂，低着头瞪着旁边看似安静的妹妹。而万俟唯看着地板，状似神游……
“大哥不要担心，自逸王之乱后，展煜钦早就盯住了他。我只不过煽煽风点点火，让他快些现原形罢了。”良久，万俟唯开口，双目微合，似乎瞌睡又来了。
万俟琛看着她，渐渐的，眼中多了些不忍与冰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这么多年来，她到底有没有学乖点，曾经吃了那么多亏，受了那么多伤，为什么依旧如此？
若是——当初的事情——她没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