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魔鬼?他在说什么啊!
看着羽宫澈还打算做点什么, 甚至是开始四下寻找,好像是想找个石头拍他们两下,羂索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道:“殿下, 我来!”
“啊?嗯, 也好, 我出气了,”羽宫澈点点头,甩了甩手,“羂索, 把他们扔出去。”
羽宫澈扶额叹了口气:“真是的,我只是不回应信徒祈求罢了, 又不是开始准备反人类一统天下了。”
羂索直接把人拍晕。
正打算把人拖走的时候,羽宫澈望着他的背影,道:“羂索, 不要杀人。”
羂索的背影猛地一僵。
“剩下的,等你回来再说。”
“……是。”
羽宫澈看似很随和,但是实际上, 他的底线不可触碰。
羂索早已经学会不动声色,知道他能感觉到自己到底有没有杀人, 就对这两个男人没有动手。
悬着的心脏依旧没有放下,他在想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借口。
冒着大雪回到山上去,来不及把身上的雪花拂掉, 羂索关上大门,就看到正坐在走廊下看雪落樱花树场景的羽宫澈。
那几棵樱花树都已经被羽宫澈的神力浸泡了很久, 哪怕现在不使用神力维持, 也还是已经保持住了常开不败的样子。
只要羽宫澈不消失, 它们就能一直盛开。
如果不是羽宫澈控制过,这些樱花树恐怕早就得他的余荫就地成妖了。
羂索来到羽宫澈面前,声音把好像在支着下巴发呆的青年惊醒:“殿下。”
羂索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
澈殿下想怎么惩罚他都不意外,毕竟是他一意孤行的违背了羽宫澈的人生理念,甚至那些事情被挖掘出来,可能会反过来毁掉澈殿下的声名。
羂索从心底里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面对羽宫澈,他也做不到时时刻刻优先把对方的想法放到第一位。
他更多考虑的,原来是这个人对自己的存在意义。
羽宫澈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顿了顿,从旁边的托盘上拿过一条毛巾,招了招手:“过来,给你把雪弄掉,也别站雪地里,一直淋着傻不傻?”
羂索顿时愣住,他下意识的站到了走廊上,被没那么多耐心的羽宫澈一把拽了下来。
从小娇生惯养的澈殿下很明显非常不擅长照顾人,几下就把羂索的头发全弄乱了,雪水也没弄干净。
“……啧!”愣了愣,有点心虚且耐心不足的殿下道,“要是用神力一下子就完成了。”
被迫炸毛的羂索试探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也行,”澈殿下也不逞强,毛巾一甩,他撑着下巴看羂索,“说起来,我小时候有下人照顾,后来有神力帮忙,从来都没体会过真正普通人的生活呢,生活废物是我。”
羂索的手一顿,道:“您不需要会那些。”
……澈只需要在那里好好的就好了。
羂索这才发现,羽宫澈一点神力都没有动用,任凭寒风和雪一起往他身上打。
羂索下意识站到了有风的那面,突然想起来刚才羽宫澈碰到他的手指冰凉,皱眉道:“殿下,你怎么不用神力?”
“我在积攒力量啊,”羽宫澈看了看自己的手,笑道,“我有件事想做,而且现在力量也没有回复多少,干脆就把所有的都断了。”
羂索不赞同的看着他。
没心没肺的家伙支着下巴笑道:“你别那么看着我,我又没有真正的躯体,不会冻感冒的。”
羽宫澈无比随意的说着,好像这真的是什么很新奇的体验:“你们都经历过的事情,我经历一下也没所谓。”
羂索沉默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殿下,请您等等。”
羽宫澈温和的看着他:“等什么?”
羂索道:“等我成长到比任何人都强,改变这个世界,保护你的时候。”
不管多么强大,这个世界的困难都不一定能够完全解决。
既然如此,直接想个办法,从根源上杜绝一切。
那些普通人就是没有过力量,所以他们无法理解殿下,就如同他小时候会受到欺负,是因为普通人看不到咒灵。
只要所有人都都站在一个起跑线上的话……
等了一会儿,羽宫澈那里传来一声轻笑:“好,我等着,但是这不是你把刚才的事情糊弄过去的理由。”
终于还是来了。
羂索视死如归的抬起头,道:“你怎么样都好,别赶我走就行。”
“嗯……”羽宫澈很认真的闭着眼睛思考了一阵,道,“那你去把斗牙找回来。”
“哎?”羂索突然愣了愣。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羽宫澈。
“我说,斗牙不知道跑哪散步去了,你去把他找回来。”羽宫澈好笑的重复了一遍,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去,羂索,就这样了。”
羂索下意识道:“您不生气了吗?因为我刚才……”
“我生气……”羽宫澈打断他,叹了口气,“我生气有用吗?你自己明白就好。”
“谁都不知道有一天我还能不能保护你和斗牙。”
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却让羂索顿时如坠冰窟,瞳孔都缩成了一点。
羽宫澈垂着眼帘,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所以你要自己多想想,好好长大啊。”
看来羽宫澈还不知道他以前杀了很多人,这次被他阻止了,所以还以为自己养大的是差点走了歧路的幼狼。
羂索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却并不准备接受。
“……”过了不知道多久,羂索点点头,神色关切的对羽宫澈道,“我这就去,您放心,我都记得。”
说完他鞠了一躬,转过头准备离开。
“啊,等等。”羽宫澈突然叫住羂索,他将立在一边的雨伞拿过来交给羂索,指着天空道,“雪又下起来了,记得拿伞。”
“嗯。”羂索简短的应了一声。
羽宫澈笑道:“要记得与人为善,哪怕是给伞这样的小事情,要当能给其他人遮风挡雨的人,不过……当然是要在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下。”
羂索垂着眼帘,一直点头全答应下来了。
他没有和羽宫澈直视,现在的他不敢。
青年转身撑伞,身后的神明并没有看到他转身一瞬间,骤然变化的神色。
由人类变成恶鬼也不过如此。
神明只是在风雪连廊下,望着他的樱花树。
雪停了之后,找来神社的无惨又一次没能见到神明。
之前在祭典的承诺没能达成,现在他又病情反反复复,却还是好不容易抽出空隙想过来神社。
他相信羽宫澈答应他会好起来是真的,自己现在这样只不过是意外。
可是一次次没能见到神明,自己又重新陷入痛苦中后,他开始失望了。
无惨并不如同表面上那样温和,事实上无论是谁多年缠绵病榻,甚至被预言活不到二十岁,每日在生死中惊恐的数着日子,都会难免有些性格扭曲。
羽宫澈留在无惨身体里的神力也在消散。
羽宫澈当然记得无惨,他没有直接放弃这个日后的鬼王,还是留了一个if线。
羽宫澈找到人间的青色彼岸花,将这花的所在地和培育方法通过暗示,交给了一位有名的医者。
这位医者住址离平安京有点远,不过算了以无惨父亲对儿子的宠爱程度,将来一定会找到这位医者请求他出手救人的。
现在的一切看起来已经从跌落谷底,又重新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晴明的院子里又能看到和他对饮的友人,樱花树下依旧有着那个身影,灾难开始消退后,更多的信徒开始重新相信神明的庇佑。
羽宫澈也是这么告诉羂索他们的,实际上自己心里却和明镜一样。
看看剧情的进度条。
一切都回不去了。
在大雪还未化的日子,年前刚刚被压制下去的瘟疫突然反复。
这下信徒们的怨念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压制自己的心情。
每天过任务,羽宫澈的脑海里都会回荡着大同小异的祈求。
【请神明大人告诉我,这瘟疫是对我们的历练吗?】
【为什么您不能救救我们?明明我们每日都有供奉您,相信着您会救我们,可是我身边的人还是死了啊!】
游戏为什么不在这里开个屏蔽选择,他头听的痛死了。
神力刚刚开始恢复,只来得及救一小部分的人的神明没办法回答他们。
不光是羽宫澈被这样质问,就连供奉其他神明的神社也一样,只不过离人间最近的羽宫澈的情况是最糟糕的。
毕竟人们习惯把情感宣泄在离得近的东西身上感激的时候是这样,下一刻翻脸憎恨的时候依旧是这样。
群情激奋之下没把那帮从来都几乎不回复人间的神的神社砸了就算不错,高高在上的神明现在一言不发。
羽宫澈去了一趟伊邪纳岐的神社,那里没有神,但是感受着只有神明才能察觉到的与众不同的氛围,他有点想笑。
为什么不可亵渎神明?
如果世界上没有神,哪怕埋怨神明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可是一旦有了神,哪怕没有供奉也不会受到影响,就开始高高在上起来了吗?
哪怕是玩家羽宫澈也在庆幸,游戏剧情里完全把他和高天原之上的神明分开了。
这趟神社是晴明陪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