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母一向开明大义,怎么也胡搅蛮缠起来了。
看着他少见的为难模样,长陵公主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就连站在她身后假装木桩子的秦凝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只是被谢衍的目光冷飕飕地扫过,她立刻僵硬了小脸,一缩脖子小声道:“我出去转转。”然后赶紧转身溜了。
出了寝殿还不忘赶紧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被楚王舅舅看一眼,感觉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寝殿中,太皇太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长陵公主连忙起身帮她调整背后的靠枕。
太皇太后对长陵公主道:“贤语,你出去看看阿凝。秦迁再混账毕竟也是她亲爹,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好好跟她说说,别让她把自己憋坏了。”
长陵公主知道母亲是有话要单独跟谢衍说,她也确实有些担心女儿,便应声去了,并带走了殿中侍候的内侍和宫女。
殿中只剩下两人了,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轻叹了口气道:“贤语别的都好,就是性格有些优柔,不像我和你伯父。”
谢衍道:“伯母不必担心,皇姐知道分寸。”
太皇太后道:“我知道,她不是对秦迁心软,是不想让我担心。她从小就这样,总想万事做得周全,反倒是有些当断不断。罢了,既然她自己能过得去,我也就不操这个心了。以后贤语她们母子三个,还要你多担待。”
谢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轻声道:“伯母知道,这几年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偏偏我们都还要继续往你身上压。知非,你听伯母的话,伯母一定替你寻个合你心意的王妃。就算别的不说,至少你那府里也不会再冷冷静静的,有个人陪着也好。”
谢衍蹙眉道:“伯母,我还不……”
“男女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有人无情无爱一辈子万花丛中过,有人执念深重除了情爱什么都看不到,但不管别人怎么样,那都是别人的跟你没有关系,你终究要自己去走过,才知道自己会拥有怎样的感情和伴侣。”
从谢衍十五岁以后,太皇太后就很少这样长篇大论语重心长地劝说他了。
谢衍沉默不语,眉宇间却有几分阴郁。
太皇太后摇摇头,“你爹和你娘荒唐,那是他们的事情。你可以引以为戒,但是不能因噎废食。再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我和你伯父之前,没有他们那么多的爱恨缠绵,不也过了一辈子?”
“伯母…可有怨恨过伯父?”谢衍问道。
他的伯父高祖太宁帝是王朝末世中最耀眼的英雄。
他出身名门却不受宠,不到二十就被迫离开上雍在外游荡,却又在不到十年的时间成为一方枭雄,让朝廷都不得不公开召他回京授予高官。
他和太皇太后是患难夫妻,当年太宁帝流落在外的时候只有妻子和岳家对他不离不弃。
然而当他手握重权之后,终究还是如同每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一般,身边从未缺少过美人。
所幸他对陪着自己共患难的妻子还保留着一份尊重,无论什么样绝色倾城的美人,都从未动摇过太皇太后和先帝的地位。
作为一个曾经也被侧室和庶子陷害过的嫡子,太宁帝是坚定的嫡长子继位制度拥护者。
但他也从未想过直接从根源上杜绝侧室和庶子的出现,这或许也是男人的劣根性。
也正是这些美人和她们的儿子,在日后造成了险些动摇大盛国本的“三王之乱”。
太皇太后思索着,眼神悠远。
半晌才缓缓道:“说没有那自然是骗人的,但是…我并不后悔。我这一辈子,已经尽我所能做了选了我能做的一切,便是有什么遗憾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就算我当年不嫁给你伯父,另外选一个人,又怎知就一定会比他好呢?那秦迁倒是我和你伯父精挑细选出来的,结果又如何?”
“知非,日子是自己过得的。能将日子过成什么样子是你的本事,但你不能因为看到不好的例子,就止步不前不让任何人靠近你。”
“就算结果真的不尽如人意,将来后悔自己做的选择,也比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做要好一些。”
谢衍不语。
太皇太后也不再多劝,只是道:“我不管你是这么想的,反正若是不能看着你成婚,喝到一杯媳妇儿茶,我就是死了也不能闭上眼,也没脸去见你伯父和大哥。”
“伯母。”谢衍有些无奈,太皇太后若是长篇大论的劝说,他还能有说辞。但是这样专断蛮横,反倒是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太皇太后也不理他,自顾自道:“你若嫌麻烦,就别管了,我自己挑。但是你可记住了,你要是自己不管,回头我直接下旨赐婚,你可别怪我。”
“……”
皇伯母早些年一直都是端庄明理的一派国母风范,为什么现在却开始胡搅蛮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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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不喝到侄儿媳妇茶,我死都死不安心。
谢衍:那伯母好好活着,等我娶媳妇儿。
太皇太后:等不了了,你不动我就自己来了。到时候你不满意可别哭。
谢衍:……还是本王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