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倒也顺顺利利。
顾雪城只花了大半个月时间,就把《落雪十七式》学得滚瓜烂熟,小孩儿学习进度实在太快,周悦只好厚着脸皮跑去问剑峰,陪着笑脸向陆子霖请教。
还好,虽然陆子霖每次都冷着个逼脸,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给的意见都非常中肯。
周悦按照陆子霖的意见,从藏书楼借了一大堆剑谱回来,一边临时抱佛脚地偷偷自学,一边故作高深地指点顾雪城,那叫一个苦逼。
还好顾雪城是个非常省心的学生,几乎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甚至还能自行悟出更深奥的东西,教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
三个月后,顾雪城的剑术已经略有根基,周悦又开始教他最基础的炼丹术,还暗暗琢磨着,过段时间把炼器、弹琴也纳入教学范围。
虽然修真界以武为尊,但是技多不压身,况且还有罗仙和林思韵两位现成的顾问,这二位可是修真界最顶尖的器修和琴修,比院士级别的导师还珍贵。
大好教学资源就在身边,不蹭一下实在太浪费了。
就这样,顾雪城的日程被安排得满满的,辰时初就起床,先绕着灵犀峰跑三圈,然后再举五百次石锁,上午轮流学习炼丹、炼器、弹琴,下午雷打不动地去梨花林练剑三个时辰,晚上还要挑灯夜战,学习各种剑谱、丹经、琴谱、符道。
一开始周悦还担心他扛不住,可是两个月之后,周悦便欣慰地发现,顾雪城完全能够承受这样的教学强度,不仅修为有了极大提升,就连那种脆弱敏感的性子,也大大改善了。
或许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顾雪城一直没什么安全感,哪怕亲眼看到了那段“白狐报恩”的故事,但之前和周悦相处的时候,小孩儿总是小心翼翼的,努力表现得乖巧听话,还十分敏感,生怕被抛弃。
可是,自从那次打架反而得了表扬,顾雪城似乎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周悦心里的分量,整个人忽然踏实了,不再小心翼翼,也不再过分敏感,连心胸都开阔不少,渐渐地,也能和药童们和谐相处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仿佛慢慢走上了正轨,直到有一天,周悦忽然发现,黑化值又增加了3个点,变成了28%。
“什么鬼?!”
周悦瞪着那个“28%”的鲜红血条,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之前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又从心底浮了上来,渐渐化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想——这个“28%”的黑化值,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顾雪城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天傍晚,两人在堂屋用晚膳,周悦想着黑化值的事情,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顾雪城夹了一筷子雪白的清蒸鲈鱼,细细剔了刺之后,放进周悦碗里:“哥哥,这鲈鱼挺新鲜的,尝一口吧。”
周悦看了那块鱼肉一眼,实在没有胃口,他脑子里全是那个极其荒谬的猜想,忍不住隔着衣襟摸了摸胸口那枚玉佩。
顾雪城眼神微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他知道周悦还在挂念那块被自己弄丢的蟠龙玉佩,心中一阵愧疚,轻轻垂下了睫毛。
周悦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小城,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挂在脖子上那块玉佩,是什么样子的?”
顾雪城犹豫了一下,按照梦境描述道:“约莫一寸大小,质地应该是羊脂玉,通体洁白,呈半圆形,雕刻的是一条蟠龙。”
周悦喃喃道:“那就没错啊。”
顾雪城看着周悦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自己想好的那个计划,心中暗暗决定,不能再拖了,今晚就行动,他要让哥哥高兴。
行动的第一步,是要留下来过夜。可是,怎么才能说服哥哥,让自己留下来呢?
晚膳过后,周悦觉得有些头疼,便想早点就寝,以往这个时候,顾雪城应该回到自己的东厢房,继续挑灯夜战,学习剑谱丹经,可是他今天却抢了白术的活儿,亲手给周悦铺了床,又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天色暗了下去,外面渐渐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天际也隐隐传来隆隆的沉闷雷声。
周悦打了个哈欠,看着赖在屋子里的小孩儿,无奈道:“小城啊,你怎么还不回屋?”
顾雪城吞吞吐吐道:“哥哥,我,我想……”
这时,只听“嘶啦——”一声,一道雪亮的闪电瞬间撕破了漆黑的天幕!很快,天边又滚过一连串炸雷!
轰隆隆!!!
雷声过后,周悦忍不住开玩笑道:“小城儿,你该不会是害怕打雷吧?”
顾雪城微微一愣,而后眼睛东瞟西瞟的,居然没有反驳。
周悦眨了眨眼睛,不会吧,还真让自己给说中了。他不禁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积雨云电荷……不过是天道降罚罢了,不打好人的。”
顾雪城低垂眸子,两手轻轻绞着衣角,小声道:“哥哥,求你了。”
卧槽,这也太萌了,犯规了啊。周悦简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当场缴械:“行吧,行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啊,就这一回。”
“谢谢哥哥!”顾雪城明显十分开心,雪白的脸蛋泛起了一层薄粉,哧溜一声就钻进了被窝里,黑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悦。
真是个孩子。周悦无奈地摇了摇头,脱去素青外袍,睡在了大床外侧。
他确实有些倦了,捂嘴打了个呵欠,弹指灭了屋里蜡烛,又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赶紧睡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周悦的呼吸声渐渐匀净下来。
顾雪城轻声唤道:“哥哥?哥哥?”
周悦没有反应,窗外雨势越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