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乔闻言状似不察,笑道:“也是,新年总该要回来一趟,我们都有半年没见你了,爸和我妈都挺想你的。”
晏嘉禾笑了,这是一种散漫的笑意,“那你呢?”
晏嘉乔让开身,反手在她身后锁上门,慢悠悠地说道:“我也挺想的,毕竟你是我亲姐姐。”
晏嘉禾没坐下,手插在兜里,倚在衣柜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卧室全貌。
这房间是弯折型的,短的折过去那边墙壁,隔着的就是她的卧室,完全镜像结构。
那边有扇窗,晏嘉禾知道,窗下没有阳台,只有一条凸出来的装饰边。
“那个窗锁还是坏的吗?”晏嘉禾看了片刻,突然问出声。
晏嘉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带了几分笑,“早就修好了,要不然下雨总是吹开。”
晏嘉禾点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用手遮住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晏嘉乔立刻问道:“姐姐,你昨晚没休息好?”
“没,今儿还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晏嘉禾随口应了一声。
晏嘉乔急忙担忧似的,“那你在我这里睡一下吧,你的房间都半年没打扫了,早落了灰了。”
“不好吧?”晏嘉禾困得低了头,声调慢慢溜出来。
晏嘉乔笑了,“有什么不好,小时候你不也经常在我这里睡吗?”
晏嘉乔说着,就把叠好的被子铺开,回身笑道:“过来。”
晏嘉禾没动,问道:“那你呢?”
晏嘉乔用眼神示意书桌,“元旦的作业还差一点,你先睡吧,我写一会儿作业,等到饭点儿我叫你。”
晏嘉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慢吞吞的支起身子,离开衣柜,躺到了床上。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心平气和,无惊无扰。
离晚饭还有一个钟头,晏嘉禾就醒了,她静静地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书桌。
一小盏台灯已经点亮,晏嘉乔的侧脸轮廓起伏优美,头发染成深栗色,和他的瞳孔一个颜色,这样更有搭配感,是国际学校很普遍的现象。
大概自觉搭上沈家,他在她面前加了码,心里有了底气,自然敛了性子,不像以前那般浅薄的张扬,连做戏都隐晦多了。
邀人共枕,亏他做得出来,晏嘉禾暗暗发笑。
他总是以为差一点能拿捏得了自己,那自己不妨就顺着他,掌握好尺度,让他继续这么以为下去。
她最喜欢的就是他那跳跳跶跶的劲儿,有着精致的皮囊和张狂的肤浅,往那里一站,笑盈盈自以为聪明的挑衅。
却不知让人看得欲|火中烧,心思晦暗,想一掌给他打到痛哭流涕,摔碎他的虚伪笑脸,让他发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围着任何人转的,让他痛苦地道歉,再不敢起丝毫恶念。
这是很容易做到的。
她曾经这么做了,结果,一头栽进他幼时的眼泪里,到现在也没出来。
晏嘉禾自嘲地笑笑,收回目光,看向天花板。
每一个自诩聪明的人在花瓶没碎的时候,都会嘲讽花瓶的愚蠢,直到被碎片割伤。
如果八岁那年早知道他一哭,想道歉的反而是自己,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教训他的。
察觉到她醒了,晏嘉乔放下笔,起身到床边,低头问道:“姐姐,你醒了?睡得舒服吗?”
他有意暧昧,可惜这幅极为关心体贴的样子,和他的本性一点也不相符,像是在野外挖了陷阱,却又画蛇添足地铺上了棉花,任谁都会一眼看透。
晏嘉禾懒得拆穿,起身站在那里,随手拍了拍肩袖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下楼吧。”
离晚饭还早,厨房有雇的阿姨在,唐静还在忙,两人转了一圈无所事事,索性到客厅下了一盘棋。
整个康茂园都是上个世纪的品味,老一辈更倾向于中式风格,琴棋书画这种国粹每家都备了。两人对坐开盘,旁边假山状的落地加湿器不断地涌出流淌的水汽,搞得整个棋局云山雾罩,仙气渺渺。
晏嘉乔特意挑这么个地方,范儿起得很足,看样子誓要赢她。
他也总想要赢她。
晏嘉禾淡淡笑了,让他执黑先走,闲闲落子,随口说道:“你的围棋还是我教的。”
意思要他知难而退,免得到时候失望。
其实不止是围棋,他从小到大,游泳散打、骑马击剑哪样不是她教的。但凡他露出一点意愿,她就先去学了,回来手把手地教他。
除了禀性天生,他一直是在她手里长起来的。
晏嘉乔没什么反应,只是专注棋盘上。不一会落了下风,方才开口,“听说我要有姐夫了?”
晏嘉禾落子丝毫不受影响,直接屠了还不成气候的黑龙,冷冷笑道:“还是我要有弟妹了吧?”
晏嘉乔并不惊讶,本也没指望能瞒过她。
只听她继续问道:“你和沈家走得那么近,以后是想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