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突然道:“你走了,朕想你怎么办?”
戚悦支着下巴淡淡的道:“不过一年而已。”
她其实并没有想要出口伤人,犹豫了一下,戚悦道:“太后去世后两年,臣妾也很想您,同在一个宫里,臣妾却从未见过您。那时,对臣妾而言,您和走了,消失不见了,没有什么区别。”
李翊心中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感觉,是说不出的痛楚,犹豫了一下,李翊道:“朕并不知道……”
他有很多话要说,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李翊从前是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他。戚悦刚进宫时,就十分孤僻,只有看向他时,才会露出很欣喜的表情。
只是,从他们再次见面以来,戚悦就很少用以前充满喜悦的目光去看他了。
大概是两年的时间,已经消磨光了她所有的热情。
就算有再多的感情,哪里能禁得住漫长时间的冲洗?
如果说完全不介意,这是不可能的。戚悦只是反手覆盖在了李翊的手背上:“至少这一次,只有一年,对不对?”
有些事情,兜兜转转,就是一个轮回。
李翊这也才终于发现,以往他加在戚悦身上的,全部都还到了自己的身上。
以往,当她眉眼带笑看向他时,当她渴望他能多陪她一刻钟时,李翊却没有把脚步停下。如今,当他一口一句“朕喜欢你”“真的很喜欢”的说着,当他渴望得到她一个笑容,一个眼神时,她却要,再度离开他的身边。
两个人的位置,在短短数年里,完完全全的翻转了过来。
李翊和戚悦,并没有悲惨到“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而是再现实不过的“当我终于喜欢你时,你所有的热情已经消失殆尽”。
李翊涩涩的道:“你就不担心,在这一年里,朕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姑娘?”
戚悦依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缓缓闭上了:“您觉得呢?”
李翊的另只手蓦然握紧了。他不知道,戚悦是不担心,还是压根不介意。
或许是不介意吧。毕竟不管怎样,她都能活下来了,且是好好的活下来了。
次日,李翊把凤延召到了自己的眼前。
凤延瞅着皇帝阴沉的脸色,心里已经明白,戚悦告诉他要离开的事情了。
凤延抿了口茶,一双潭水般平静的眸子舒服得眯了起来。
李翊道:“朕有多处行宫,这几处依山傍水,风景气候都不错,让皇后在行宫休养不行么?”
凤延摇了摇头道:“在下不可能久居京城,离开家里久了,还是要回去的,家里的事情可不少。况且,有些药草,只种于在下的小岛上。”
她抬眸看了李翊一眼,仿佛吃定了李翊的心思:“陛下舍不得?”
李翊寒声道:“那是朕的皇后!”
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挚爱。他怎么能放心让他的人逃离他的视线?
“那好,在下便不带走皇后。”凤延恶意的笑了笑,“不过皇后的身子会留了病根,用最好的药吊着,大概也能活数十年。这对陛下您而言,或许是件好事,毕竟,十年过去,您对皇后的兴趣也会逐渐减少,等皇后一死,您又可以开开心心的再娶一个更年轻的新皇后。”
凤延的话语实在太大胆了,霎时间,李翊拍了桌子,红木桌轰然倒塌,桌上的奏折书墨等物品掉了一地。
在两侧伺候的太监都跪了下来。
凤延仍旧喝茶,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呦,陛下恼羞成怒了?”
李翊道:“凤延,你胆大包天!”
“说句实话就是胆大包天了?那陛下身边的人,肯定都是连实话都不敢说的胆小鬼。”凤延道,“请问陛下,在下哪个字说错了?”
“难道在下想带皇后离开?还是说,皇后一心想离开?都不是。”凤延微微一笑,“是你自私,满心思担心的,并不是皇后的病情,而是你的需求。你需求皇后,所以不想她走,从始至终,你都不在乎怎样对皇后的身体好。”
这么多年来,从李翊坐到这个位置上起,就没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
偏偏凤延说的,还有道理。
凤延拿了扇子轻轻扇风,殿里其实并不热,她的动作舒缓,笑意浅淡:“一年换十年,陛下,您自己权衡。”
说罢,凤延扇子敲了敲后面小太监的脑袋:“走了,去栖凤宫。”
皇帝不像个很蠢的皇帝,怎么一碰见皇后的事情,就那么喜欢犯蠢呢?
凤延也不想带着戚悦离开,虽然她很喜欢戚悦,觉得这小姑娘想得美,人也聪明,可毕竟是个皇后,但凡出个三长两短,李翊肯定要派人拆了她的岛,让她晚年凄凉。
但是,凤延离家已经有半年多了,不回去看看,她总觉得不放心,加上她私藏的许多药材,只在自己岛上能生长,总得算下来,最合适的就是带着戚悦离开。
在四季如春的海外岛上,戚悦养病也更快,凤延给人长时间医治也能放心。
凤延到栖凤宫时,戚悦坐在房中,不知道吩咐宫女什么事情,跪在下面的那名年轻漂亮的宫女眼睛红肿,一直呜呜咽咽的说话。
凤延笑道:“这是怎么了?”
戚悦拿了帕子擦了擦夏潋的眼睛:“别哭了,本宫最见不得人哭,可惜时间相错,本宫是看不到你出嫁了。”
夏潋见有外人来,也觉得自己眼睛红肿的样子有些丢脸,她接过戚悦的手帕擦了擦,羞赧又不舍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