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白色的纸船在云海间穿行。

路听琴不再与重霜交谈,端坐在纸船上闭目养神。他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心神悠悠下坠,落到一个梦境里。

怎么又是梦?路听琴在梦中迷茫地眨眼。他不是多梦的人,自从来了异世总容易做梦,每每醒来都跟没睡似的。

这次的梦中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湛蓝的天际下白云卷舒,仿佛坠月峰上见过的蓝天。

路听琴发现“自己”骑在一匹毛发油亮的黑色骏马上,不时甩出马鞭,让骏马在草原上飞驰。

“驾!”路听琴看到“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攥着缰绳,手腕处露出一截带着黑曜石袖扣的白衬衫。

黑曜石袖扣?这闷骚的装饰不是我的风格啊……我梦到谁了?路听琴仔细看着白衬衫的袖口。

路听琴在前世除了手表,不会用任何配饰。他穿的最多的是各种格子衫,每次都和研究所里的同门撞得惨不忍睹。外出参会时他有几件高定,旅游和居家时怎么舒服怎么来。

“师尊,小心!”突然,路听琴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这是重霜的声音。路听琴和重霜打了好几回合交道,依然没法对重霜的黑化程度放心,总担心重霜什么时候又黑了。

他听到师尊两字下意识汗毛倒竖,想回头看。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挣扎间意识晃出了身体。

路听琴在半空中瞪大双眼。

他看到黑马在剧烈的拐弯中,前蹄触到草原中一处凹陷的土地。它受了惊,前蹄高高昂起,发一阵嘶鸣。

另一匹通体洁白、更为温顺的马被主人驭使着从后赶上。白马的主人控着马绕在黑马身边,对黑马大声喊着什么。

黑马注意力被分散,前冲的态势一缓。黑马的主人抓住机会,不断安抚着马,最终马匹平静。他翻下身,晃了晃,坐在了草坪上。

白马的主人见此大惊,跳下马跑过来,“师尊,没事吧!”

这是重霜,还是路听琴在上次梦中见过的青年状态,但更成熟、眉眼更平和。

他中等长短的黑发已经留长,随意扎在脑后。穿着一身上黑下白的骑装,配中筒黑靴,显得英姿飒爽。

黑马的主人、被唤作“师尊”的人,是路听琴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他眉眼冷漠,看着重霜跑近,眼神中笼着淡淡的阴郁。身着带袖扣的白衬衫、黑马裤与皮靴,正不耐地揉着自己被缰绳磨破的手。

他的脸比路听琴上次在梦中看到的更为沉稳,保养良好的眼尾有极淡的细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这是四十岁左右的“自己”,和三十岁左右的重霜!

路听琴的意识向上飘去,朦朦胧胧地看到重霜极度紧张地跪在“自己”身边,听到断续的对话。

“师尊,让我看看手行吗,我带了应急的药膏……待会还是换回来吧,我骑黑马。”

“我允许你跟过来了吗,滚。”

“师尊还是多歇歇,现在没灵力,身体比不得以前……弟子该死!不说了不说了,师尊赏光坐我外套上行吗,地上潮。”

“……行了,停下。下午的议程说一下。”

“是,师尊!今天下午的开幕式原定两点半开始,我们现在……”

路听琴被青年重霜的狗腿和卑微糊了满脸,他感到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又不敢相信。他的意识晕乎乎地在黑暗里浮沉,不愿意醒来,想再回到那片草原上看一眼。

空气似乎重新流动了,路听琴感到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听到鸟鸣声声和若隐若现的嘈杂人声。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异世,这是玄清道人隔绝冷气的罩子消失,纸船落了地。

路听琴叹了口气,睁开眼。他身处一片落光了树叶的桃树林中,少年模样的重霜安静地站在船边等待着,手指掐出障眼法阻止路人对此的窥视。

见到路听琴睁眼,重霜立即道:“师尊,我们已在莲州城外围。城里人多眼杂,弟子恐怕师尊会不适应,可以再歇会。”

“不用,”路听琴自觉睡过头,有点丢脸,“帷帽给我。”

重霜早有准备地递上白纱帷帽。

路听琴接过帷帽戴好,看着重霜的态度,怎么看怎么觉得和梦中的青年重霜相似。他哂笑一声,自嘲沾了坠月仙尊的光,到异世还感受了一把“师徒情深”的贴心服侍。

白纸船感应到重量的变化,在路听琴与重霜下船后自动缩小,化作一个光团浮在路听琴身前,像是在带路。

路听琴跟随光团,走近他来到此世见过的第一座城池。

这是一座依山靠海的城,高耸的城墙好像由一整块山石劈造而成,城墙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巨型符文。城墙后可见一座丘陵大小的山,山顶上有一座站在莲花宝座上的巨大立像,面朝海水的方向。

立像刻画着一位长须老者,眼神平静而睿智,仿佛拥有无尽力量,能震慑群龙、荡平海啸。老者一手伸出成拈花状,指尖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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