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孝铠被带进了苏辰井的思路,也应声附和道。
“还能什么回事,因为我们这些人呗。”
苏辰井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数道:“苏家,墨家,盖家,炎灵教,封魔楼,血铠盟,还有无数个未来的苏家、墨家、盖家,我们这些人占据了边城中各种资源,垄断了无数机会。人家想挣我们的钱难如登天,我们挣别人的,三班倒着都挣不过来。
普通人赚到了钱,换成米面粮油,转眼就落进肚子里,咱们挣到了钱不算,还想着钱生钱,你看,你很有钱吧,边城的才俊,苏家的双壁,虽然你没用钱,但你灵食有少吃么,衣衫有少添置么,行住排场有短缺么?
没有吧,因为这些事情咱们苏家堡内部就都包圆了,包圆了还不算,咱们还不断从外头吸钱。
长此以往,当然是咱们越来越富,边城穷人越来越多啊!”
“不对,这话不对,咱们苏家堡医药传家,治病救人,做的是正行,行的是善道,给穷人治病用药也是能免则免,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咱们苏家反而成了导致边城百姓穷困的恶人呢,我不能接受!”
倪孝铠眼都红了,双拳紧握:“你重说!”
“再怎么组织语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
苏辰井摊手耸肩,满脸的无奈:“而且你怎么会以为,只要做正行就万事大吉了?我跟你讲,这天下事物,只要沾着商事儿的,多少带点伤天害理,不管正行不正行。尤其是像咱们苏家堡这样一枝独秀的,更是问题很大。
但这个问题却不是行当的问题,而是当钱进入咱们苏家以后,就停住不动了的问题。
你想想边城里有多少像咱们苏家这样的势力,是不是一个个都跟貔貅似得,只知道进钱不知道从哪儿出去?你别看这边城的人多钱多,其实再多都是有数的,咱们这样的势力留在手里的前越多,外头人手里的钱就越少。
可就算外头钱少了,咱们不还是在吸么,不信你看看外头排着的长队。
久了久了,可不就是富的越富,穷的越穷么。”
为什么总说屁股决定脑袋,因为人啊,是很虚伪的动物。
一旦取得什么成功,就会将因素归结到自己的行动和决定。
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英明勤奋,勇猛果敢,眼光超群所以取得了成功。
反之,若是失败了,那就是环境不好,时运不济,天不助我助尔曹云云。
其实吧,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具有莫大偶然性的,只是当那个结果出现后,人们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倒果为因。
那之后得出的结论,自然是荒谬的,卖药的就一定是好人?
正行就不伤天害理了?
人世间的事哪有这样简单的,起码倪孝铠从苏辰井的话中,就没有找到丝毫的破绽。
所以他现在很绝望,他很难接受外头穷人那么多,竟然是因为他们苏家的原因。
但他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所以整个人又气又恼,只能恶狠狠瞪着苏辰井,以此表达心中难以压抑的汹涌情绪。
看着倪孝铠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苏辰井就知道对方已经听明白了,所以他接着说道:“正因为正行善道也有这样伤天害理的部分,所以像咱们这样的势力特别需要像你我这样的散财童子!
咱们把家里多余没用的钱分出去,外头人就有钱了,可他们的钱,又会被咱们吸,咱们吸到一定程度,再往外分,就这样无限循环,不就把局面稳住了么!
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忧钱的事情啊!”
如果说倪孝铠一开始的表情是被苏辰井话镇住的,那么现在他就真是被折服了,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扯扯对方的脸皮:“你这皮面究竟是什么材质的,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散财童子?怕不是败家子吧!”
虽然听到苏辰井那番话的时候心中确实有些震撼忐忑,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竟有些莫名其妙的亢奋。
只是这种感觉太羞耻了,倪孝铠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只能自嘲自己是个败家子。
“当个败家子不好么,难道表哥没有发现,越是大势力的族长,越是纵容家中的败家子么?你以为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这些大族长蠢,识人不明?”
苏辰井摇晃着手指:“错啦,是因为这些大族长有格局啊,知道家族中根本不缺赚钱的,就缺会花钱的,所以败家子越花钱他们越高兴。
只是啊,这些大家族的族长并不清楚,光会花钱也是不够的,因为败家子与败家子之间呢,也是有格局高低的。
你想昂,一般的败家子会把钱花到哪儿呢,无非是吃喝嫖赌四个字上。
可靠着四个字背后吃饭的人,都不是什么真正缺钱的人,所以这种钱花出去啊,本质也就是从一个大口袋换到另一个大口袋,下头根本没有什么实惠。
但咱们这样的败家子不一样啊,咱们的显圣计划,是把钱给真正需要钱的人,这人拿钱买了米,不光他能吃上饭,种田的人也有钱了,种田的人有钱了,拿钱去买工具,买牛,养牲口、打铁的人也有钱了,养牲口的有钱了可以盖屋子,打铁的有钱了可以修房子。
你看,同样是往出拿钱,咱这一份钱办了多少事,实惠了多少人,格局能同一般败家子一样么,嗯?”
倪孝铠一开始是觉得有些羞耻的,因为他觉得,往出拿钱就是往出拿钱,不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听着听着,他却莫名的觉得特别有道理,听到后面,他甚至有种莫名的兴奋,恨不得立刻背个麻袋出去发钱。
他觉得自己可能中了某种毒,而毒素的来源,就是苏辰井那张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