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甄宝璐——
甄宝璋也是听说过桐州那地儿的,因环境的缘故,那边的姑娘个个皮肤麦黄,而且腰粗,嗓门大,没有半点皇城姑娘的娇贵。甄宝璐的确是美貌,不过再美貌的美人,也是娇宠出来的,当初她在齐国公府的时候,那甄如松把什么好的都给她,而她那娘亲徐氏,也是个会保养的,三分天生的美貌,这么下来,自然成了十分的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而如今,在桐州待了三四年,哪里还会有昔日的美貌?
是以甄宝璋觉得,她虽因小产亏了身子,可在宫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怎么着都要比甄宝璐看年轻美貌。
可是,待甄宝璋出去,看到那穿着华贵的诰命服,珠环翠绕,高贵绝色的年轻妇人时,才微微一怔。
她心下一阵烦闷,有些堵得慌,在她脸上逡视了半分,见她一张脸丝毫不见色衰之感,反而红润娇嫩,明艳动人,同四年前根本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身上多了一股已为人母的韵味。
甄宝璋用力握了握手,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着她手边牵着的那个穿着宝蓝色小袍,白玉团子般精致的小男娃,这才忍不住心生嫉妒。
若她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兴许比甄宝璐的儿子还要可爱。
甄宝璋看着那四五岁的小男娃,的确是玉雪可爱,可她却是半点都喜欢不起来,而面上只能强颜欢笑,对着那小男娃道:“没想到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瞧着和薛将军可真像呐。”
甄宝璐见甄宝璋笑容勉强,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这般看来,这甄宝璋不会轻易动她的。
只是她看着甄宝璋这般艳丽的打扮,倒是半点看不出昔日那心高气傲甄三姑娘的影子了。那会儿,她可是最看不起这等浓妆艳抹妖娆模样的女子的。不过,只要一想到这甄宝璋在宫里的处境,甄宝璐自然能理解了。
先前甄宝璋身为静王身边唯一的侧妃,备受宠爱,在宣武帝登基之后,更有独宠后宫之势。可近两年,这宣武帝不仅扩充后宫,广纳嫔妃,便是连皇后,都已经立了。眼瞧着宫里的美人儿越来越多,这甄宝璋自然着急了,若非她能平安诞下皇子公主,倒也算有了个保障。可谁曾想,这甄宝璋没那个福气。那回甄宝璋诬陷福安县主沈沉鱼,惹得宣武帝将她禁足,这禁足结束之后,这后宫可是大不一样了,甄宝璋哪能不着急?
甄宝璋的确不敢动甄宝璐。这后宫多得是鲜嫩的美人儿,那宣武帝早就将她抛诸脑后了。若非今日这事儿,宣武帝哪能想到她?所以她再讨厌甄宝璐,这件事情,也得办得妥妥当当的。
甄宝璋拉着甄宝璐好生“叙旧”了一番,便是不知情的霍青芍,安静的站在边上,看着这二人的相处模式,也晓得这二人的关系有多差了。
甄宝璋道:“住的地方本宫已经派人给你收拾妥当的,就在长春宫的偏殿,晓得六妹妹身子金贵,这里头的东西,可是样样按着六妹妹的喜好来的。你呢,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派人告诉本宫,咱俩是堂姐妹,不用计较这么多。你只管安心住下,好好陪陪本宫。”
甄宝璋自然不可能想得这般周到,可那宣武帝却是刻意叮嘱过,要让甄宝璐住的满意,不可有半点怠慢。
那会儿甄宝璋也是疑惑,心道:皇上不是要拿甄宝璐和她的孩子来对付薛让吗?为何还要这般大费周章?
甄宝璋如此客气,甄宝璐自然也是含笑谢过。
姐妹俩说着话,那宣武帝便进来了。
甄宝璐跟着一并起身行礼,待听见那宣武帝说“免礼”的时候,才稍稍抬头望了一眼。
宣武帝容貌生得俊朗,早些年还有些许爽朗大男孩的味道,而此刻呢,身上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一张俊脸显得有些阴鸷。这让她想起数年前皇宫那事儿,那会儿这宣武帝还是静王,因甄宝璋为难她,他竟然当着薛让和她的面,狠狠打了甄宝璋一巴掌。那眼神,她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可怕,总觉得像什么。待有一回薛让带她出门踏青,看着那树上盘着、吐着信子的蛇,才再次感受了一回这种体验。
宣武帝可是好些日子没来长春宫了,甄宝璋自然得牢牢把握这机会,一见着宣武帝,便粘了上去,说话更是软声细语,娇滴滴的。
而宣武帝呢,他掀袍落座,并非看身旁的甄宝璋,略微带笑的眉眼朝着甄宝璐那边看去。
甄宝璋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自然不是白呆的。她瞧着宣武帝的眼神,心下不禁警铃大作。可再看这甄宝璐,容貌比之最近盛宠的玉妃不知好了多少倍。那玉妃出身低贱,不过是宣武帝出宫时在路边捡来的一个孤女,凭着几分姿色,和一双水汪汪清澈的眼睛,便入了宣武帝的眼,最近两月很是得宠。
便是甄宝璋不想承认,也明白这甄宝璐的确是生得美。她担心宣武帝会看上甄宝璐,可一想,这甄宝璐到底已为人妇。
想到了什么,甄宝璋心下“咯噔”一声。是呀,他是皇上,这甄宝璐已为人妇又如何?他这后宫的女人中,也不是没有非处子之身的。而且宣武帝看薛让不顺眼,目下瞧着这薛让的美貌妻子,保不准不会用这个法子羞辱薛让呢!
这么一想,甄宝璋就担忧了起来。
而这宣武帝,目光渐渐落在了甄宝璐身旁的小男娃身上,这小男娃生得酷似其父,不过这眉宇间也隐隐有些像他娘亲,脸儿白胖稚气,看起来更加秀气些。
宣武帝弯唇,眉目含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如亲切长辈般招手道:“来,到朕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