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雷,不得不说,你夸赞我的话还是那么过时,但又很受用。”穆斐笑了下,披了一件黑色大衣便走出了房间,老管家道雷紧跟其后。
他们乘坐的电梯内,没有上下客,这都是道雷事先关照好的,穆斐有洁癖,不喜与人乘坐同一座电梯。
对于这样喜怒无常的主子,道雷其实也是格外小心,毕竟不知道哪天又是变了卦。
她如果是心情好,随手便能打赏给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财富荣耀,甚至各种各样有些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东西,比如说现在——
“这首曲子不错,”穆斐从电梯内走出来,正好听到从酒店一楼大厅内传出来的深沉悠扬的大提琴声,曲调复杂却铿锵有力,耐人寻味,既在抒情又像是对这世界感到不公的哀戚,不愧是‘音乐贵妇’的大提琴才能拉得出这样的好曲子,“查查演奏者是什么人。”
“是。”道雷与身后人耳语之后,便汇报了给穆斐,“据了解,演奏此曲的是一个刚进酒店的实习生,并未有特殊背景。”
“那就照办吧。”穆斐挥挥手,她略带欣赏地看了一眼坐在大厅内侧的音乐吧台上的演奏者,很显然,这位年轻的实习生即将得到一笔丰盛的奖金。
当她转身正准备从大门离开时,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突然冲了进来,穆斐敏捷地避开身,完美地躲过了与对方相撞的概率。
“让我见你们老板!让我见你们老板!给我出来——!”
声嘶力竭的嗓音。
这个女人脏乱的头发耷拉在脸上,原本姣好的脸上布满了菲克(一种新型致幻兴奋剂)后遗症的塌陷。
她声音嘶哑,不断在酒店门口叫嚣着。
门口的保卫将其按压在地上,打算将她强行拖出去,奈何渐渐出现了围观的人潮,保安为了顾及酒店的形象不敢动粗,只好将女人拉拽住,不让对方有任何发狂的举动。
“你们这些没有公德心的破烂集团迟早要破产,我丈夫惨死在酒店里,你们不闻不问,大家看看这死过人的酒店,还有人敢住吗!?我诅咒你们所有人下地狱!”女人不断踢打着保安,甚至将一个保安的手咬出了血。
穆斐透着空气,闻到了沁着的人血气息,她好整以暇冷眼地看着这一切。
酒店负责人此刻从会议室慌不择路地赶了过来,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公司最高层的大领导正在酒店里小憩,不能让对方看到这如此不堪的一幕。
而洪经理赶来的时候,他心都凉了,他看到了那位道雷副董事,虽然只是在最高会议上的一面之缘,但道雷董事的容貌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左脸有一道很深疤痕的高瘦男人。
“通知各位公关准备,然后让安保人员将这个疯女人带走!”洪经理与手下人小声命令着,然后敬畏地走到道雷身后,弓腰道歉,“道董事,这件事是我的失职,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请您原谅。”
男人说完,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不敢抬头看。道雷看了一眼前方的穆斐,然后只是问着这位冷汗直冒的洪经理,“这个女人什么来历?”
“其实是这样的,她的丈夫曾是酒店的修电工,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触电身亡了,然后酒店按照相关程序已经及时地慰问和赔偿了一大笔资金。只不过这个疯女人带着孩子三番五次胡搅蛮缠来到酒店闹事要钱,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好好处理,不会让您再看到类似事件发生了!”洪经理小声地将已知信息全数汇报给了道雷,而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穆斐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那个疯女人没力气撒泼,只好体力不支地趴在了大厅门口大放厥词,她的孩子呆愣地躲在她的身后。
几名保安已经遣散了围观的人群,毕竟能来这个酒店休憩的非富即贵,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视了底层小人物的胡闹。
甚至这其中也有少数隐藏在人类外表下的血族,他们也因刚刚浸染在空气里的血气而眯起了眼。
只不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这里,不能闹事,因为这栋酒店的拥有者,是位纯种贵族。
至于是谁,没有哪位不识相的敢往这边瞧,道雷董事的血族气味早已将自己主人遮掩,大家也只是看到那个打扮贵气的女子冷傲的站在门口一隅,并不能猜出其身份。
穆斐听着酒店经理的叙述,她自认为对方会很好地处理这种低级事件。
她重新压低下帽檐,准备离开酒店,最后瞥了一眼那对贪婪的母女。
一双真挚可怜的黑色眼睛直直地望向她。
是躲在那个母亲身后的女孩。
穆斐沉默了几秒,最终并未走出酒店大门。
要是在平时,她是从来不屑于过问这种小事的。
只不过,外面风雪交加,不急于赶路。
穆斐慢慢走到闹事女人面前。
“就那么想要钱吗?”
“要……”
女人抬头仰望着穆斐,眼里充斥着金钱交织的渴望,嘴里含糊不清。
穆斐拉起女人的胳膊,对方想奋力反抗,奈何毫无还手之力,只感觉到手腕冰冷刺骨的触感让其心生畏惧。她将对方袖子全数拉了上去,胳膊上有着无数个骇人的针眼,密密麻麻。
“这么污秽的身体,连狗都不想吃你。”穆斐微笑着,压低了声线,“据我了解,酒店该赔偿的已经赔偿了,但你还想要钱,我可以给你。”
“真……真的吗!?”女人一听到有戏,她也不管面前这位穿着得体的女子是酒店什么人物,只是听到对方愿意给钱,混沌的瞳孔瞬间燃起了希望。
穆斐看了一眼女人身后那个衣着褴褛的小女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不过你要拿像样的东西换,你似乎并没有。”
“像样的东西,像样的东西,像样的”女人嘴里碎碎念着,她东张西望,摸着全身,然后定睛瞧见了站在身后的女孩,立马咯咯地兴奋傻笑,一把将女孩拖拽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渴求,“她可以吗?她是我养大的,她可以的……”
女人嘴里不断地嗫嚅着,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她根本不在意被自己强行推出来的孩子有多害怕。
穆斐像是能够预料到一般,有点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人性的贪婪,都可以不顾及一丝亲情。
这么久了,人类给她的印象还是一样,贪性、卑劣。
穆斐顿感无趣,望向道雷,道雷立马心领神会,他走上前去与女人警告了些什么,之后道雷从另一个穿黑衣的属下手里拿了一个袋子递给了女人,那是一袋子金钱!
女人先是一愣,因为对方最终并不接受她的建议,不需要她的孩子,却还是给她这么多钱,虽然这个男人的警告会要了她的命,但为了这钱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这里闹事了。
女人将钱袋子紧紧揣在了怀里,欣喜若狂地拉扯着身后的女孩跑出了酒店。
走在路上,她看了看身旁的小孩,眼里只有厌恶。
也对,谁想要这个死小孩啊,晦气的很!这些钱以后都是她一个人的,她以后就不用带着这个糟糕的拖油瓶到处装可怜了。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她带着女孩又走了一会儿后,就停下了脚步。
女人望向路上那列通往北区的疾驰列车,那边可是有着天堂一样的名利赌场,这些钱一定够她在那里享受更多,所以这孩子已经没有用处了,没了才会更方便。
“你在这里等我,听见没!”女人指了指旁边的路灯,命令着身旁的女孩,然后她自己将钱袋全数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寒冷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女孩一直在哆嗦着身体,她不懂妈妈为什么要求她待在这个路灯下等,这里好冷。
她本能地说着,“可,可……可是”
就被母亲重重地打了一耳光。
所以她只能默默地、蜷缩着自己待在路灯之下,直到漫天的冰雪覆盖了她瘦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