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澜感觉胸口发烫得越来越厉害,他知道,只要宿尘音承认了,他就成功了,只需要再取他一滴血。
“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不是师尊对徒弟的那种喜欢。”
绯色发带垂落他的颈边,他轻轻地踮着脚,执着地望着他,像一个渴望糖果的孩子,迫切地想要他的一句答应。
只差一步。
可是,他明明看到他那么动摇,他也这么温柔地轻轻抚摸过他的发顶,却还是说,“你还小,师尊却不是,师尊不能在你什么也不懂的时候,就做下不负责任的事。”
“我不小了。”陵澜马上否定,又想到什么,“可能对几百几千年来说,是微不足道,可是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每个决定。”
“师尊,我喜欢你,不止是徒弟对师尊的喜欢。”他还没有说过这种话,有点磕绊,但努力望着对方的眼,想让他看到他的认真。
他对他,是不同的。
他努力地想证明自己,宿尘音也温柔地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眸中却有某种难言的东西,“你的喜欢,是像喜欢一个新鲜的玩具。”
陵澜身体一僵。
正殿外的长廊已经空无一人,廊上几个铃铛叮铃作响,是陵澜看到走廊空空,所以挂上去的。挂上的时候,他说这样就算他不在的时候,风吹响这几串铃铛,也就像他陪在师尊身边一样。
他总是要在他身边的每一寸都挂满他的痕迹,即使他不在,也要让他每时每刻地想起他。如此霸道,充满占有欲。
可是,他的霸道与占有欲,却与他喜欢的任何一个新得的玩具,都是一样的。
就像他喜欢一株花的时候,就不许别人看它。甚至枯萎的时候,也要枯萎在他的手里。
陵澜低着头,脑袋抵在宿尘音胸口,没说话了。
宿尘音一点一点捋着他的头发,轻声说,“而且,有许多事情,也是师尊不能做的。”
“……神也有不能做的事吗?”
“正是因为是神,才有更多不能做的事。”
“可是,如果连神明都不能为所欲为,做这个神,还有什么意思?”
宿尘音没有回答。
陵澜不再去解释他对他的喜欢是哪一种,只认真地说,“你和他结侣,我真的会很难过的。”
他似真似假,仿佛现在就已经很难过,又仿佛他所有的难过,都只是为了给他看。在表示,我这么难过了,你怎么可以再拒绝。
可宿尘音最终也没有说,他要取消结侣大典。
终于,陵澜的心也慢慢冷了。他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刹那的离开,让宿尘音止不住地感到一种极大的空落,就好像他松开了手,就再也不会回来。
陵澜说,“既然这样,以后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不能再生气,也不能再打扰我。”
·
陵澜在月神殿里瞎走,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空旷的草地上。
漫山遍野都开着蓝幽幽的月盈花,天空中有一轮巨大的月亮,巨大而明亮,光辉洒满了整个草地,仿佛洞悉一切,永远都是高高在上。
陵澜站在花丛中,轻轻仰着头。手心握着一把剑,是宿尘音给的灵剑,一剑两形,是琵琶也是剑,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其它任何一个时候得到他,他都会很高兴。
打一棒子,再给颗糖,比他还会呢。
他的头还有一点晕,明明是很硬气的决裂,在踏出月神殿的那一刻,他却突然觉得全身眩晕,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仍然是宿尘音的脸。
他好像还问了他什么,可无论如何,他都暂时不想看到他,就跑了出来。
可是有一刹那,他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看着月亮,他忽然想起一句诗,念了出来。
背后有人踩碎了一截枯枝,陵澜察觉到。那人似乎本不想被他察觉,这一个动静之后,他本要转身离去,却不知为何,反而走到了他身边。
余光中,陵澜瞥到紫色的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