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日子,众人一起送走了向泠的父亲,那个在生命尽头仍觉得拖累了自己女儿的一个父亲。
向泠似乎已经哭干了眼泪,把她父亲送到墓地的时候伤心的只能趴在地上干呕。
回来的时候应父亲的要求,向泠请人做了一场法事。
好像是向叔希望能在那边更早的遇到向阿姨,也好跟她早点忏悔这二十多年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
除了周嘉树的父亲,大院里的其他父母都过来了。
邵叔叔和邵阿姨年龄较大,更是见不了这场面,安慰了向泠几句,又让邵络景和邵络羽留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这孩子苦,以后有什么难事你们也跟我们说一声。”游涣父亲跟游涣站在一块,“唉,这么多年来贪污腐败确实害人不浅。”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向泠的母亲不会跳楼死亡,她的父亲也就不会受不了打击突然中风,更不会让原本的一家三口到如今的父母双亡。
徐叔和徐阿姨自然也听到这话,自己儿子徐子丞站在最前面,这两三天,徐子丞回家话都极少,他似乎这两天三夜都没合眼,只偶尔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
徐母现在也想开了,尤其今日看到向泠孤身一人的坚强,她叹气:“人啊,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等到没了再想珍惜都没方向了。”
“老徐,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下一辈孩子的事我们又何必插手那么多,让他们自己发展不是更好吗?”
徐父又何尝不知,只不过他这些年来也碍不下这个面子。
“随便他吧,他想做什么喜欢谁都由着他去吧,我们越是强压儿子他越是跟我们疏远,最后他还过的不幸福。”
过来接他们的车子已经到了,徐父叹气:“你去跟儿子说一声,让他这两天多陪陪向泠,家里和局里那边不用担心,我给他请假。”
一听这话,徐母就知道徐父现下是彻底放手了,他这是拐弯抹角的在同意徐子丞和向泠在一块。
做法事的地点是在江城的一个小镇,那是向叔叔和向阿姨认识的地方。
这里温度极低,刚过完年的天气也是极寒。
赵思沅把自己父母送走再回屋里的时候两个耳朵都冻得通红,她哈了哈气,四处望着。
法师们站了一整个庭院,向泠跪在正厅前,高台上摆放着向叔生前的照片,他那个时候根本不能下床,照片都是坐在床上拍的。
舒冉和赵思沅之间就隔了一个邵络羽,她过来:“你是不是找周嘉树,我刚刚看他去后院接电话了。”
目前唯一知道他们两恋情的人,也就只有舒冉了。
后院围着一个小菜园,只不过因为这些年没人打理,里面早就荒废了。
还没走近,那处的声音就隐隐传到这边。
“和Duke交流,说我赶不回去。”
“不管用什么理由,最起码拖到年初五。”
因为这件事,赵思沅这两天的状态也不好,让她自己没事待着,周嘉树也不放心。
而年初五那天,是赵思沅要回公司上班的日子。
无意听到电话的赵思沅又何尝不明白,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周嘉树没了耐心:“这两天都不用再打电话给我。”
“告诉Duke,我会回去给他一个交代。”
Duke.
应该就是那个人吧,那个在合约上的乙方Duke.
周嘉树回去应该也是因为那件事吧。
合约上的那个内容赵思沅现在仍印象深刻,说合约不公平吗?好像也不是。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思沅往后退了两步假装自己刚过来的模样:“周嘉树?”
“怎么跑到这来了?不冷?”周嘉树上前摸了下她的手,看到那两只冻得通红的耳朵时眉眼一皱:“去屋里。”
他用温热的手给自己捂着耳朵。
“屋里那边还有他们,我们就在这站一会吧。”
见赵思沅坚持,他只好先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人披着:“在这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羽绒服上面还有着独属于他的使君子香味,赵思沅想起他家阳台的那两盆花,是啊,之前开的再旺盛又怎么样,终究还是抵不过寒冬的凛冽。
大风一吹,赵思沅缩了缩身子,
可能是秋天收获的太过鲜艳,她都快忘了冬天的凋零。
周嘉树很快回来,手上拿了赵思沅的白色围巾。
直到把赵思沅脖子和耳朵都遮起来后,他才从赵思沅手上接过羽绒服披在身上。
“眼睛哭红了?”
他摸了下赵思沅的眼角,还有着冰凉的湿润感。
“刚才看向泠没忍住,哭了一会。”
即便以前在周嘉树面前演过那么多戏,但赵思沅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演技可以再拙劣一下,拙劣到周嘉树能听出她那故意掩饰的谎话,拙劣到周嘉树能看出来她眼角的湿润是刚刚流下的泪水。
爱情有时总是让人自私的。
但在这份自私中赵思沅难得找回了一丝理智。
“你最近不去上班也没事吗?不是很忙吗?”
周嘉树眼神顿了一下,又很快答道:“公司有Linda,我会安排好。”
“前两天我看到D.E的新闻,资金是一直没到账吗?”赵思沅试探着,她想从他嘴里面知道哪怕只是一点跟他相关的事。
或者说,她希望周嘉树主动跟她开口。
但周嘉树显然不希望她知道。
“总部哪边有个环节出错了,没多大问题,过两天就会解决。”
“我知道啊。”围巾头的那几缕绒绒的毛扎到赵思沅的眼皮上,她眨了几下,被四周空旷的风一吹,泪水竟要夺眶而出。